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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氣得我要背過氣去。他駕著馬帶我越過了一個最高的山頭,到達頂部向下疾奔起來,脖子上的力道才被松開。我如釋重負向前縮了縮身體,抬起頭來,發現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城池依山而立,巨石砌成的圍墻將整個羅馬帝國的國土包圍起來,一個個的山頭布滿了那些向往得到神的眷顧的貴族們的府邸。高低錯落的圓形拱頂與高聳的尖塔,從起伏的山巒一直蔓延到海灣,富麗的王宮、雄偉的神殿與宏大的廣場猶如星辰點綴于天幕里,閃閃發光。在這星辰之間,一道金色的巨大城門綻放著最為奪目的光華,好似冉冉升起的日輪,叫人震撼神往。我忽然意識到了這是什么地方。我一直以為他剛才身處的地方就是所謂的羅馬帝國中心,未料到這眼前這巨大的城池才是。我來到了君士坦丁堡,新羅馬———傳說中那片神話一般堅不可摧的星與火之地。這就是西方世界最強之國,盡管不愿承認,這城池的宏偉令人嘆為觀止。無疑羅馬的確擁有能夠與我的母國薩珊波斯抗衡的實力。只是,就算羅馬人在西方能夠橫行霸道,它絕對無法在東方討得什么好處,占據我們波斯人在亞洲的地盤,就像一只野蠻的巨獸,只要一伸出爪牙就被打得連連哀嚎。這一點,已經被羅馬皇帝君士坦丁提烏斯在東方戰場上節節敗退的慘況體現的淋漓盡致了。想起這個,即使此時流落敵國,我的心中也不禁一陣痛快。但是,我到底何時能離開羅馬,回到自己的故鄉?我睜大眼,目光越過輝煌的君士坦丁的黃金海墻,望向城池背后的黑暗,茫茫霧色中,一道長長的黑影若隱若現。那就是隔開歐亞兩洲的傅斯普魯斯海峽。那座由我們波斯人的先王大流士在幾個世紀以前攻進歐洲時所鑄的浮橋,它的盡頭,再遠一點,就是我的母國薩珊波斯。我順著浮橋望去,一直望進霧深不知處,心里涌起一大股潮水似的哀慟。昂起頭顱,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通過這道浮橋嗅到了我生長的那片土地的氣味。“知道那座橋是通往哪里的嗎,波斯小子?你看起來很傷感?!币宦晲阂獾淖I嘲使我的愁緒煙消云散。“我不關心那個,我只關心在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前,你是怎么死的?!蔽覑郝晲簹獾拇鸬?。“離開?”耳邊嘲諷地輕笑起來,呼吸的熱流sao擾著我的后頸,讓人頭皮發麻。我企圖掙開被縛在背后的雙手,脖子卻被他勒住,動彈不得。他騰出一只手來,把玩我頸環上的的吊牌,“我花了足足二十個金幣才把你買下,比我胯下這匹上好的烈馬的價格還要高呢!我還沒有騎夠它,你就想著逃走了?ixvi……”他清晰地念出銘牌上令我恥辱的囚徒編號,“我還沒有騎你呢……”“閉嘴,骯臟的羅馬狗!”遭到如此下流的羞辱,我咒罵了一聲。“錯了,是高貴的羅馬人,并且是你的主人,波斯小野貓?!?/br>這稱呼再次讓我如鯁在喉。我忍無可忍的發作了:“你警告你,別再那樣叫我,否則你將為此付出代價!”“波斯……小,野,貓?!彼麥惖轿叶?,緩慢低沉地重復了一遍,“是什么代價呢?”霎時我的整個腦海里都縈繞著這個令人寒毛直豎的單詞。血液轟地直往頭上涌,我終于體會到了怒發沖冠是什么感覺。從沒有人能把我激得這樣憤怒。如果能做到,我實在想跳起來,一刀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當夜壺。但實際上,我根本做不到———我的手被綁在背后,只能緊緊攥著鎖鏈,任由他的手扼住我的下巴。他冰冷的的面具貼上我頰邊,嘴巴極燙,好似一半是冰一半是火。我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耳垂一疼,竟被他銜咬在齒間,一聲低而輕的哼笑鉆入耳膜。我猛地打了個寒顫,渾身僵硬,血液凝固———我毫不懷疑這個買下我的妖男是個十足的變態。并且,他很強悍,能夠在武力上制服我。危機感溢滿全身,使我陡然喘不上氣來。羅馬,也許將成為我新的牢籠,就像當年身陷在雅典那個地獄般的艷窟里那樣,又變回一只困獸。就在腦子里充斥著這個可怕的念頭時,他抓緊馬韁,緊緊挾住我的腰,像一道颶風那樣朝那星與火的城池沖去。我那時還不知冥冥中注定的安排————我不知這城池是一片等待煉燒我的熔爐,不知鎖住我的鐐銬猶如希臘神話中命運女神的織機上的絲線,要將我的一生,與波斯、與羅馬、與這個男人牢牢捆縛在一起,不死不休。☆、第10章【IX】異教妖王步入君士坦丁堡金色的巨大城門內的那一刻,我便感到自己好像從關押戰俘的地牢里被送進了另一座監獄,只是這監獄更大,更為固若金湯。城區里繁榮喧囂,燈火輝煌。沿路的戲臺上演著夸張的希臘笑劇,是阿里斯托芬著名的那出1,我幼時常在雅典看到。他們戴著白色的面具,看不見底下的喜怒哀樂。我的腦中浮現起舊憶,目光不自覺地被臺上的演員吸引,那些人也似乎側目望著我。恍惚間,我才是演員,并且是那個最滑稽的丑角,在這個不屬于我的異國戲臺上戴著鐐銬表演。所幸的是,夜色昏暗,我不必再曝露于天光之下。周圍各色行人川流不息,有些貴族打扮的年輕人在街上大肆撒野,遭到追逐與欺辱的平民驚叫逃竄,唯恐被馬匹踩踏到。更多的人選擇視而不見,像是早已對貴族們的游戲習以為常。奴隸們則默默的在路邊行走,猶如一群盲目的牛羊。夜晚的羅馬帝國的街市混亂不堪,又仿佛隱約存在秩序,就好像一半是獵場,一半是城區。我初次來到這個西方的帝國,不禁對這樣的景象頗為詫異。波斯的夜晚大多是靜寂的,因為在夜里,有齋戒。除了特定的節日,在新王繼位的幾天也未必有這等喧鬧熱鬧,尤其是王都,深夜里還燈火繁盛的也只有那遙不可及的泰西封的宮殿之巔。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舉目四望著羅馬的街景,目光流梭于燈火之間。正穿過的是一片廣闊的廣場,高大的白色廊柱聳立在街道兩側,右側靠著一座宏偉的建筑物有一座噴泉不見歇的涌出水柱,水花在夜色散發著星河似的光芒,將中央三尊不知名的裸體神像映照十分耀目。噴泉聚集著不少的平民,正面朝水池俯身朝拜。說實在的,我沒法理解羅馬人愛把神像建造成裸體,還堂而皇之的建造到大街上,也不覺得這是瀆神嗎?在波斯,任何一個工匠都不會膽敢這樣做,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