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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來了,老板說不知道是誰幫他交了一年的租金,這是天上掉餡餅,他當然回來了。陳亦心就教邵安分辨那三只鱷魚,主要還是看嘴巴和牙齒中間那塊嫩rou上的黑點分部,黑點最多那個叫“點點”,黑點都長到鼻子周邊的叫“北北”,剩下一只叫“短短”,他數過這三只鱷魚尾巴各自的節數,叫“短短”的比“點點”少七節,比“北北”少八節。陳亦心介紹完畢就想走,畢竟他們不買,在攤位前站太久會耽誤人生意,邵安卻真的挺認真的看著那三條鱷魚,把它們的名字復述一遍后說他都記住了。他們回到家,陳亦心把買來的山竹放了一部分進冰箱,剩下七八個是打算立刻過嘴癮。這次他沒碰到刁鉆的需要上菜刀的山竹,每一個都很容易就能剝開,每一個都肥美多汁,陳亦心本想剝一個小的放陽臺,觀察一下斑鳩吃不吃,結果他連一瓣都沒能留出來,只得抓了把米,反正斑鳩肯定會吃米。他把米灑在鳥窩旁邊時邵安也在陽臺,今天的小斑鳩們已經是他們父母的大小了,四個鳥頭在巢中攢動,比蝸居都還要擁擠。“你看我說得多準,你回來了,它們確實也可以飛了。鳥mama都不投喂它們了,是要逼它們離開呢?!?/br>邵安問:“那它們會回來嗎?”陳亦心信誓旦旦地,好像對這個問題很有把握:“我們把巢留著,來年鳥mama還會回來下蛋?!?/br>邵安看著他,輕輕一笑:“那就好?!?/br>他們中午吃得簡便,肚子留給晚飯。紀念日總要有個儀式,陳亦心專門多學了幾個難度系數高的菜,擺上桌花里胡哨挺好看的,但他的絕學還是照燒杏鮑菇和白灼菜心,那么多年味道都沒變過,只要吃過——當然也就自己和邵安吃過——都會一生難忘從而百吃不厭。至于那束九十九朵紅玫瑰,陳亦心翻出幾個大小不一的玻璃花瓶灌上水,把玫瑰分散開插入,一瓶放在入口玄關的鞋柜上,一瓶放在客廳,一瓶放在餐桌上,一瓶放在臥室,一瓶放在書房。雖然昨天說俗,但陳亦心的玫瑰偏見癥早五年前就被邵安治好了,擺弄的時候他想到,想到小王子站在千萬朵玫瑰面前說他的玫瑰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他的玫瑰耗費了他的時間和精力。他又想到狐貍教小王子什么是馴服,馴服就是當我看到風吹麥浪,就會憶起你金色的頭發。想到這兒陳亦心就看邵安,邵安就在眼前和自己一起修理玫瑰的枝葉,低著頭一絲不茍。邵安的頭發是天然的棕褐色,但遠沒到白種人的金色。陳亦心本想沒來由地說句“要是你的頭發也是金色就好了”,可他還是沒說。邵安見他剪刀停了,就抬起頭,問陳亦心怎么了,想什么呢。“想你??!”陳亦心說得理直氣壯的,“怎么,邵先生不給想嗎?”邵安一笑,將手里的花插入花瓶:“給,我也會很想你?!?/br>明明是情話,陳亦心聽著還是隱隱不安,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他的記憶開始往回追溯,時間一直往前推倒邵安上個月回來,他猜不到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改變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他開始想一些可能,比如邵氏的運營出現問題,年輕的總裁焦頭爛額。比如年輕的總裁積勞成疾,得了一些病癥,那個公文包里的文件就是手術相關事宜,陳亦心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電視劇里都這么寫這么演的,也不能完全排除。再比如邵安有了新歡,或者有聯姻對象,當然這種猜測他就真的是猜一猜的,可能性為零都是高了,可能性是負!直到他們開始享用晚餐,陳亦心都想不明白,雖說紀念日開開心心最重要,但陳亦心還是覺得應該問一問,要是有什么心結,他或許也能幫忙打開。但是邵安是不配合的,每當陳亦心想切入重點,他都是顧左右而旁他,可他又不是心不在焉的,相反,他一直在陳亦心,余光也好注視也好,他一直在看,迫切地像看一眼少一眼。陳亦心默默嘆了口氣,要是真的天妒英才,邵安生了什么病,他肯定會不離不棄的。正想著,邵安拿過那個公文包,手在拉鏈上停頓了許久,才緩緩拉開從里面拿出一個文件夾。陳亦心腦補了一下那是治療的風險報告,邵安又神色嚴肅,他想緩和一下氣氛,開玩笑地問:“禮物?”邵安瞬時一抬眼,兩人四目相視。邵安說:“是,禮物?!?/br>“那我看看?!标愐嘈闹鲃右眠^來,卻發現邵安手勁很大,拽著另一角不放。陳亦心露出一個笑,安撫邵安也是安撫他自己:“你不想給我嗎?”邵安沒說話,而是紅了眼眶,然后松了手。陳亦心心疼了,腹稿都潤色過了,不管是得什么病,他都和邵安一起。此刻兩人的椅子緊挨,邵安就坐在陳亦心身側,他們可以一起看那份文件,他們可以一起面對。也就是這個時候,陳亦心感受到褲兜里手機的震動。邵安就在旁邊,那這個電話只可能是通訊公司打來的,可能是提醒他話費余額,也可能是介紹新套餐。陳亦心從一數到十,第十下結束后電話那頭會聽到“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第十下結束后,陳亦心翻開了文件夾的封面。他低著頭,所以邵安看不見他的表情,更不會發現他翻完頁后還是閉著眼。他淘氣地先睜開右眼,視線里的白紙黑色并不是中文。他看到自己名字的拼音。NOM?DE?NAISSANCE那一欄是,NOM?D’EPOUSE那一欄是YIXIN。陳亦心往后翻,有存款證明,歐盟保險憑單,居住證明,入學通知……每一份文件上都是他的名字,房間里只有紙張翻動的粗糙的聲音。陳亦心沒再往后翻,他還有一些沒看完。翻回到第一頁后他指著那張OFII(法國移民局申請)表,問邵安:“禮物?”邵安握住陳亦心的手,挪開后他把文件夾翻到最后一頁。是封介紹信原件,標題是巴黎六大。陳亦心看著右下角的落款,哼著笑了幾聲。他早該想到的,邵安出差那么些天,又是在歐洲,不是為了工作,是去要杜邦的介紹信。可他又怎么能想得到。氣力隨著那幾聲笑被抽走,陳亦心弓著后背,又問了一遍邵安:“禮物?”邵安的聲音也很輕:“面簽約在三天后…材料都準備好了,只要——”“只要什么?!”陳亦心猛然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往后退和地板劃出一聲響。他將文件夾摔到邵安腿上,瞪著眼睛看他,像重新認識眼前的人。邵安也站了起來,他把文件夾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靠近面對他的陳亦心??伤孔呓徊?,陳亦心也會往后退一步。“陳亦心你聽我說,這沒什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