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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腳下是泥濘。在柳河邊,她摘了幾朵不知名的野花,走過木橋,又走了一段,終于看到了那片墓碑。也許是陰天的緣故,容川的墓碑顯得灰撲撲的,與烏云一個顏色。王嬌把花放在墓碑前,雙手合十閉上眼靜靜祈禱片刻,然后睜開看著墓碑說:“連隊今天下了通知,我考試通過了,兩個月后去團部參加考試,我覺得我應該能考上。如果這樣的話,可能……我就真的要離開這里了。我打算去北京,容慧給我寫了信,說阿姨特別期盼我早一點過去和她們團聚,當然,還有你。雖然,你的身體永遠留在了這里,但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在故鄉?!?/br> 你的故鄉,就是我的歸宿。 抹把眼淚,又強顏歡笑,“你看,我一來,就開始哭,是不是很煩?還有,你離開這么久,怎么都不回來看看我呢?是不是李紅霞總纏著你,不讓你回來?呵!其實……她也挺可愛的,那么執著,像個純真的大傻瓜?!?/br> “對了,除了我,春生,小可,永玲,雨晴,小黃豆,大家都拿到資格了,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打算考一所學校,這樣大家相互之間還有個照應。當然了,聽說團部的考試挺難的。但愿都能考上吧?!?/br> 如果你沒走該多好。 就像期盼中的那樣,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現在無論如何喜悅,總是離真正的快樂相去甚遠。王嬌想,從此以后大概自己不會有真正的快樂了。 雨忽然變大,敲打著樹葉滴答作響。想著下午連隊還要開春播總結大會,王嬌深深親吻墓碑片刻,轉過身時,瞧見紀北平舉著一把黑色的大雨傘靜靜站在不遠處。他看著她,眼珠漆黑陰郁。天地空寂,唯有雨聲陣陣。 第100章 .100 王嬌的目光只在紀北平臉上停了一瞬,然后調轉到別處,仿佛什么也沒看見,與他擦肩而過,往連隊的方向走去。 北平舉著傘緊隨其后。 最開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她走快,他也走快。中間始終保持幾步遠,粘糖似的,就是甩不掉。 走出樹林,來到木橋,北平終于忍不住了,想伸手拉住她又不敢,只能緊跑兩步,焦急地問:“阿嬌,你想考哪所大學?” 王嬌沒說話,知道無論走快走慢都甩不掉他,索性四平八穩地走。雨衣的帽子遮住她大半張臉,露出的一雙眸子極冷。北平看到了,明白她是煩自己,可他不氣餒,繼續說:“不如咱們都去哈爾濱,也許以后能留在那里,哈爾濱也是大城市,不比北京上海差?!庇肿邘撞?,見她始終不發一言,終于急了,一把拉住她手。 “松開?!彼淅渚?。 “終于說話了?”他面色也不好,女孩的心思真是猜不透,“至于么王阿嬌,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那天的事你說沒發生就沒發生,我全聽你的!都這樣了,你為什么不能像從前一樣跟我說話?” 王嬌甩開手,“沒有為什么,就是看著你討厭,不想搭理!”她轉身走了,北平沒追上去,等她快進入林子才大喊道:“王阿嬌,這輩子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我跟定你了!” 王嬌回頭罵一句:“不要臉!” 回到宿舍,還沒推開門先聽到一陣哭聲。自從容川離開,王嬌對哭聲特別敏感,一點點就能讓她瀕臨崩潰。 進了屋,發現大家都圍著沈雨晴。黃小芬說:“雨晴,別哭了,為那么一個男的不值得!” 張小可也說,“雨晴,長痛不如短痛,其實分開也是好事,你們隔著千山萬水,這樣的戀愛,不真實?!?/br> 這是說誰呢? 雨晴似乎什么也聽不進去,趴在床上哇哇大哭。床下掉落兩張信紙,王嬌拿起來看,結果都明白了。 信是周耀暉寄來的,他結婚了,跟插隊公社里的一個本地姑娘。信中左一個“對不起”,右一個“我是混蛋”,把自己罵的體無完膚,又訴苦自己也是無奈。他無依無靠。隊里沒有朋友。年初時,又因為打水井得罪了領導,上面打算把他調到更苦的地方去,周耀暉說,他真的不想再過漂泊的生活,也怕與陌生人接觸。正好當地有一個姑娘一直很喜歡他,然后他們就結了婚。 安家了,留下順理成章。 周耀暉說自己對不起雨晴,但也希望她能夠理解。他不是不愛她,而是現實太殘酷。今生無緣,讓雨晴過好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來世,他做牛做馬償還她。 王嬌看著窗外陰霾壓抑的天空,想這個故事又像鬧劇又像悲劇。 晚上雨晴的情緒依舊不好,晚飯沒吃,熄燈后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王嬌就睡在她旁邊,本來就睡眠不好,聽見那一聲一聲的抽泣,仿佛有把刀子割在自己心尖。掏出手帕遞過去,“別哭了,為那么一個混蛋不值得?!?/br> 周耀暉臨陣脫逃的行為。王嬌總覺得不意外。只是苦了雨晴,那么要強自傲的一個女孩子,通常承受不了的就是戀情中的打擊。如果恢復不好,破罐子破摔,一輩子就毀了。 雨晴又低聲哭了一會,擦把眼淚后,對王嬌說:“其實,我特別羨慕你,容川多好,始終對你一心一意,想如果這事放在他身上,就是再苦再累,他也不會背叛我?!?/br> 王嬌眼淚忽然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容川,當然了,獨一無二的容川。背叛這詞從來不屬于他??墒?,他走了。與周耀暉一樣,都是義無反顧。從某種程度上講,王嬌覺得自己和沈雨晴沒有任何區別,都屬于被拋棄的一方。她總是忍不住想,容川沖進火海奮力撲救的那一刻,有想過她嗎? *** 雨晴的事讓王嬌更加下定決心盡快離開北大荒。反正分別總會要來,誰知道后面有沒有更加丑惡的事發生。 白天出門勞動,晚上回來就是看書。別人熄燈后就睡覺了,而她是打著手電筒窩在被子里繼續看,繼續學。心里憋著一股勁,就是一定要離開這里去北京。 眼看考試一天一天臨近。 某天中午,董力生忽然找到她。這讓王嬌很意外。 “阿嬌,跟你說個事?!倍ι淹鯆山械竭B隊外,神神秘秘。 說實話,原先容川宿舍中的幾人中,王嬌最不待見董力生。感覺這人很懶,勞動時經常偷jian?;?,今天生病,明天又鬧不舒服,而且那張嘴極碎,喜歡到處胡說八道挑撥是非。記得連隊里剛傳她與紀北平的風言風語時,董力生就找到她,態度非常強硬地說:“阿嬌,你不能跟紀北平好,如果你們好,就是對不起容川!” 且無論王嬌內心究竟如何想的,董力生的態度都讓她覺得討厭。話說她跟誰好,跟他有什么關系?那強硬無理的態度,仿佛她若跟紀北平戀愛,就是不容饒恕的千古罪人。真是可笑! “有什么事,你說吧?!蓖鯆蓱B度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