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每走進一個房間心里就說一句對不起。到最后，他把鑰匙交給中介的時候，再回頭看一眼曾經一家人生活過的地方，覺得一切如鏡花水月，自始至終，他總得不到圓滿。

把自己所有的錢都交給了他們，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應當的，都屬于男人的。

張之淮發了脾氣：“誰讓你賣的？你連家都不要了？我寧愿去借去搶都不愿意讓你賣掉它！”

張之淮不愿意要他的錢，他把卡放在桌子上，嘆息一聲：“可是這兒就是我的家啊，你還要讓我去哪兒？孩子還急著用錢呢”

他想起女孩很虛弱的躺在床上，還懂事的叫他哥哥。

可是張之淮聲音沙啞地說：“我叫你回來，只是因為想你了”

他的心頭一震，幾乎就會錯了意，不過只那么一瞬間就回過神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張楚說，張之淮對他只是親人間的想念，他只有一顆心，以前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現在卻因為覺得張楚誤解了他而感到委屈。

我都知道，你只是撐不下去了，你只是也想找一個人訴說一下，我都知道。

女人在床邊抹著眼淚，張楚推了推他，讓他過去。他站在門口看著張之淮把她摟進懷里，小聲的安慰，長長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明白，他把自己心底的人，徹底的推給了別人。

不久后，女孩的身體好了許多，仍然要吃很貴很貴的藥。

他又走了，自己一個人來到車站，依舊沒有他來送別。他是悄悄地走的，趁著張之淮去醫院照顧孩子時，跟女人打了個招呼，又一個人提著行李離開，他怕自己見到張之淮再也走不了，

他風塵仆仆的，總也找不到可以讓他放置余生的家。

好像他生來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從一個城市走過另一個城市，不會在哪個地方扎根，也不會在哪兒久留。

他不會一個人去酒吧，不會徹夜的狂歡任憑自己沉醉在虛妄的假象里。他朝九晚五，老老實實的過自己的生活。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現實的殘酷，命運于他不知是好是壞，付出了代價，碰到了愛的人，然而卻永遠不能在一起。

......

“他過得好我就開心”他用一句話為自己的感情做了結束。

這樣一個暴雨將來的午后，張楚講完了他十幾年的故事

“發生了什么事”

聞樂知道，突然的就向別人吐露心聲應該不是沒有緣由。

“我生病了”他并不像一個生病的人該有的樣子，但是他說“肺癌”

萬事冥冥之中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大概是看不慣我抽太多的煙吧”，他說著，又一根煙燃到了盡頭，“今天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了，事情憋得太久，很想找一個人說一下?！?/br>
他說，謝謝你聽我的故事

那個人小心的拿起自己的書，捧著煙灰缸對他說再見。

第11章第11章

11

后來聞樂再回想起來，忽然想到，張楚還沒有把那本書的故事告訴他。

張楚離開了，聞樂只不過在一個下午聽了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故事結束，或許就一生也就結束了。

......

再次碰到張楚，是在一家醫院里，在排隊取藥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個瘦的皮包骨頭的人。

只不過幾月未見，他便以一種異常的速度迅速地衰弱下來，多說幾句話都要休息一會兒。

“真是有緣，又見面了，你還好嗎？”

張楚坐在床上，臉頰瘦得凹陷進去，眼睛大大的，臉色白的失去了血色，頭發應該因為治療脫落，帶著個絨線帽子，很憔悴的樣子，卻還微笑的對他打招呼，一點也不吃驚再次看到他。

聞樂頓了頓，道“還好，你...”

“我啊”張楚歪頭，他的眼睛底下有大大的黑眼圈，笑的時候卻是那么的輕松自在，好像一點也沒受到病痛的折磨?！拔掖蟾呕畈涣硕嗑昧税伞?/br>
“說來都忘了感謝你，肯花時間聽我說話，說完后我的心情好多了”

話說著，門口進來一個男人“楚楚，該吃藥了”男人身形高大，鬢角已經有些斑白。他手里提著一個不銹鋼的保溫盒，見到房間里多出一個陌生人，有些疑惑：“您是？”

聞樂立刻就知道他是誰了

“我的朋友來看我呢”看出男人的疑惑，張楚先回答到“聞樂”

“哦，楚楚的朋友啊，快請坐”男人搬出凳子來，又要給他削蘋果。

“聞先生你跟我家楚楚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我們曾經是同事”

“哦，我家楚楚總是麻煩你吧”

“沒有，張楚很好”他看了眼床上虛弱的病人，又加重了語氣“張楚很好”

男人與有榮焉“他從小就乖...”

張楚笑瞇瞇的說:“叔叔，你去幫我拿報紙上來好不好？”

于是，蘋果沒削好就放在桌子上，男人聽話的趕緊跑下去拿報紙。

“抱歉啊，他就這樣，怕我交不到朋友，又怕我被欺負，多年的老毛病了，一見到人就問東問西”

他能看出來，聞樂不太擅長與人交流。

張楚眼睛中隱藏了很深沉的東西“他覺得對我很愧疚，沒有把我照顧好”

聞樂其實看得出來，張楚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男人卻沒有接受，他渴望一個奇跡，就像以前那場車禍，滿車的人只有楚楚傷得最輕，他希望有這樣的奇跡。

“但是根本不是他的錯，都是我自己...他的孩子還病著，一聽我住院了馬上趕過來照顧我”他自嘲的笑了下“該滿足了是不是”

其實是不滿足的，他的時間還剩下很少很少，能陪伴他的只有那么一小段路，真的不滿足，他想每天都可以看到張之淮，曾經他以為，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回憶以前。他的生命要到終點了，愛著一個人的記憶也要到終點了。

最后這一段時間，他就自私這么一次，把張之淮留在自己身邊。他不想到了最后，他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那樣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