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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燕西沒撈著好,金何坤的日子也差不離的難過。張玉從前天開始叮囑,要請老友吃飯。金宏預訂翠園,時間就在今晚。金家是做生意發跡,做派也有點商圈的意思。坤爺無奈被張玉帶去打理造型,連金宏也換了套新衣。足見母親對老友的重視程度。捯飭完畢,金何坤下午約了雜志社的編輯會面,示意張玉分開過去?!拔艺J路,老媽。您放心,保準不遲到!”坤爺最近有一組照片被征稿,其中幾張是陳燕西。他思量著如何與陳老師再搭上話,近一月不聯系,這時機怎就那么寸。提起小時候,金何坤居然在張玉的提醒下,從遙遠記憶中扒拉出一點桃花劫。他好像對母親老友的女兒許諾過什么,只求今晚再見時,大家不要亂講話。小時不懂事,不知隨便發誓遭雷劈。晚餐時間六點半,陳燕西時至六點才往翠園趕。下午他在俱樂部忙工作,臨走前唐濃發來一文件,叫他審核去斯里蘭卡拍鯨的團隊名單。攝影組赫然掛著金何坤的名字,陳燕西一沒留神,打電話與唐濃掰扯上了。“我說了不叫他,這事兒本來就有危險。他一潛水白癡,帶去能頂什么用?”陳燕西風急火燎往翠園跑,進去找服務員報包間名。“我們缺后期嗎,缺剪輯嗎,什么都不缺找他干什么。金何坤不能下水,就代表無法拍攝。最近腦子沒毛病吧,唐濃?!?/br>但饒是陳燕西氣急敗壞,唐博士在那頭巋然不動。靜等質問完畢,唐濃說:“不會可以學。我們還有三個月才啟程,足夠他入門進階。金何坤是國家地理雜志特約攝影師,不知道么。人都上床了,你連他底細都不清楚,誰才是沒腦子。嗯?”“我跟他是床伴,我管他特不特約?我知道攝影技術很重要,但我跟他......”陳燕西埋著頭,煩躁地抹一把頭發。他緊盯服務員后腳跟,不看前路地往包間去。不過半晌,服務員在包間門前停下。陳燕西自知該掛電話,最終吼著一錘定音:“那你他媽支個招,我還怎么跟金何坤見面?!”周遭霎時安靜。忽地,身側傳來一句:“巧了,這話我也想問?!?/br>......陰魂不散的聲音。陳燕西嚇得一哆嗦,抬頭撞見那張熟悉的臉。金何坤站在包間門口,手還搭在門把上。坤爺一身妥帖西裝,袖扣精致。他大衣折在臂彎里,風流摩登。金何坤笑:“陳老師,想見面打電話就行,用得著要誰支招?!?/br>“上床還是處對象,您一句話的事兒?!?/br>陳燕西本欲反唇相譏,遽然福至心靈察覺哪里不對。他猛地后退一步,瞧一眼手機短信,再核對包間門牌。“我......我cao?你他媽也在這吃飯?!”問題一出,金何坤也愣了。而他第一反應是,那家不應該是女兒嗎。但來不及互相驚異了,門沒關緊,輕輕一推就開。正對大門的倆母親望著這邊,同時一頓,再同時欣喜:“哎喲!你們倆居然是一起到的??!”陳燕西與金何坤一對眼。cao蛋,日了狗。那場景不太好形容,多年后陳燕西再憶起這段往事,仍然云里霧里。包括金何坤在內,只覺魔幻現實,大概就這種劇情安排。兩人并肩坐下,父母聊得大笑開懷。幾分鐘后,他們突然醍醐灌頂。神思開闊,猛地清醒過來。金何坤朝陳燕西眨眼:這他媽,你是當年那小姑娘?還帶變性的!我就說我怎么喜歡男人,敢情小時候就被你帶偏了。但他表面微笑道:“他以前那么漂亮,還是張阿姨基因好?!?/br>張玉開心得花枝亂顫:“哪里的話哦。我們家就想要個女孩,但不爭氣嘛,偏偏是個男娃?!?/br>“所以阿燕少時留長發,就當女孩子養咯?!?/br>要說為什么后來長發變短發,假姑娘重回真男孩,這背后還有一段故事。跟金王八依然脫不了干系。金何坤小學轉校前幾天,在走廊上打籃球。不小心砸爛玻璃窗,誤傷里面一同學。就是陳燕西。倒霉催的陳燕西為了包扎,不得不剃光頭發。第二天金何坤去道歉,愣沒認出這是幼兒園就搬出大院的陳燕西。兩人從此之后失之交臂。隨風往事幾經拼湊,雖出自父母之口。他們本人不太記得,但陳燕西仍氣不打一處來。他伸手在桌下掐著金何坤大腿:“原來是你這王八蛋,那年我受傷沒考試,成績下滑可算找到債主了?!?/br>金何坤冷笑,“成了,我問你?!?/br>“小時候是不是有個男孩子跟你說,長大要娶你?!?/br>陳燕西瞪眼,你怎么知道。金何坤:“是不是還說,一定要你等他,然后你就稀里糊涂等上了?!?/br>陳燕西有不好的預感。金何坤意味深長地盯他一眼,在仙本那的對話反復縈繞耳邊。什么“我心里有人了”、“但他死了”、“時不時拿出作擋箭牌還挺好使”、“倒了八輩子血霉的白月光”......陳燕西躊躇幾秒:“......該不會......”金何坤瞬間高貴冷艷:“是,我就是那個活著還不如死了,倒八輩子血霉的白月光?!?/br>陳燕西訕笑:“人生如此精彩,都不敢這么寫的?!?/br>“那啥,坤哥。咱們就當無事發生過唄?!?/br>金何坤一彎眼睛:“你他媽想都別想!”誰說緣分天注定。至少陳燕西這兒,金何坤原以為自己是陪跑,結果從小就保送。一直以為是陪標,結果根本是內定。近二十幾年過去,他們與太多無關之人相逢相識,最后相忘江湖。而小時候無心插柳的許諾,卻銘記了小半輩子。如今他們坐在這兒,好似斷掉的歲月一夜重續。小孩長成大人,怦然心動變成蠢蠢欲念。什么都變了。但一切都來得及。陳燕西一直挺沉默,金何坤偶爾接幾句。談笑風生,風度翩翩,哄得大人們眉歡眼笑。婦人家的長話短話說不完,從當年一別到重逢,生活瑣事似一地雞毛。父親間的對話宏大些,從政治局勢到現當代藝術。陳明是個藝術家,外行人才談藝術,而藝術家只談錢。這正中金宏的商人思維,相談甚歡。時至晚餐散場,父母們典型C市人。金氏夫婦既然回來,就得找回點屬于這里的夜生活。四人一拍即合,準備找個地兒喝酒第二場。陳燕西與金何坤跟倆狗尾巴似的,掉在后面。他們手揣兜里,距離不遠不近。城市霓虹閃爍,路燈連成光線,一直延伸好遠。燕哥嘴里叼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