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3
都沒想通他為什么會遭到暗殺,卻直覺地明白了他那個分外聰明的小兒子,在這種千鈞一發的關口,突然上馬跑去了哪里。山坡下是他們上來時換馬具的棚屋,家里的女眷正在那里。顧言竟然是擔心他母親的安危,而置自己的安危、以及他這個當爹的于不顧。為什么?因為他這個當爹的有自保的能力?可他去找他母親能干什么?他能保護他母親嗎?突然涌現的念頭躍入顧侯的腦海,他來不及再想,只聽山下連續數槍槍響,顧侯凜然一驚,發足狂奔!顧聲在沖到坡下之前脫蹬下馬,一個極類武戲的利落翻滾著地,棚屋前的女人驚叫著上了馬車要走,尚氏由兩個傭人攙著上車,槍彈和聲聲嘶鳴的馬匹爭分奪秒地撞向了棚屋前的馬車!天地間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有滾動的氣流掀起眾人的鬢發,手工定制的獵裝和貂皮斗篷被疾風紛紛鼓起,發出巨大而無聲的拍擊,一時間所有動作都慢了下來,砂土和落葉被揚到半空,塵埃模糊了畫面,剛剛趕到的顧侯的視野里只有一匹栗色的純血馬沒命的奔向著前方,從側面頂翻了女人將上未上的馬車。包著皮革的韁繩脫手,一道暗金的流光在空氣里淌過,“啪嗒”一聲落到地上,彈了幾下,沒進了顧聲腳步落葉里。顧聲的目光往下一垂,剛剛凝神片刻,四下的寂靜被槍械的爆鳴聲徹底打破!純血馬沖散了聚集的人群,翻滾而來的熾熱彈頭釘進樹樁,轉而又是一連串的槍響,猝不及防之際,顧聲一把拔出插在腰間備用的毛瑟,轉手上膛,一個標準的側身單手瞄準,兩顆guntang的槍彈滑出槍膛,一左一右穿入刺客的眉心!那是顧侯經年累月訓練的成果,事實上用槍就像騎馬一樣,是一種一旦學會就刻入肌骨,難以忘記的技能,大量重復練習能夠提高水平和精度,但只要平時保持手感,那種能力就隨時能被撿起。——極其精準、兇悍的能力。顧聲平時的訓練從來不貪多,他對那些東西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感覺”,那種感覺直接指導他的練習,而反映在顧侯或是他的兄長們眼里,往往被誤解出閑散和懶散的意味。他也不需要解釋。毛瑟硬是被用出了狙擊的效果,一人從松林掩映后的高塔上翻落下來,獵狗又一次狂吠著撲了上去,緊隨其后的是匆忙趕到的護衛隊,顧侯按著滾落時脫臼的手臂朝衛隊長吼還有一個給我去追,一邊責令醫療隊立刻查看夫人們的情況。顧聲沉默著收了槍,隨手擦了把槍管上沾著的敗葉,也不去看女人們,理了理獵裝的衣領,轉身就走。他路過被奔逃的馬匹撞倒在地的顧謹,顧謹叫住他:“你干嘛去?”顧聲頭也不回:“阿迪還在上面?!?/br>顧謹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槍法不錯?!?/br>顧聲的步伐頓了一下,側了側頭:“碰巧而已?!?/br>“你怎么知道他們在哪里?”顧侯問。“沒有狙擊手會被反光鏡暴露自己的位置?!鳖櫬曊f。“站住,我還有問題問你,喂!……”顧侯終于撐起身,轉過頭去,卻發現那個勁瘦孤拔的背影已經沒入了松林,山坡上只有馬兒長而舒展的響鼻傳了過來。七八年后的顧聲會知道那其實并不是一次有驚無險的事故,那一個被抓住交代的殺手當時說的也不是實話,他們不是為當天在旁邊那個馬場的軍閥而來,他們的目標真的是那天棚屋外女眷中的一個。顧聲也不知道他當時霎那的決定,將一場悲劇延后了整整一年,卻沒能阻止它以更為血腥的方式真正到來。顧侯家宴安排的名目繁多,花樣百出,從游園賞梅到騎射圍獵再到夜宴聽戲無所不包,行程從珍珠湖到析城山再到顧家別苑,幾乎跑遍了半個京北,除了落腳不在帝后行宮,與當年皇帝老子壽宴出行的規格別無二致。而經此一番沖撞,家眷大多失了共享天倫的興致,當天的行程便壓縮至了一頓晚飯。晚宴設在毗鄰析城山的祁鳳園里頭,早開的黃梅幽幽吐著香味兒,幫工挑著坐箱穿梭其間,一路往樓下戲臺子去,一路往后廚傳菜去。閣里兩桌賓客已落了座,最后一道銀耳雁rou湯正中擺下,周圍繞著雪梨燒鹿rou、蘭香rou脯、紅酒燉鹿rou,間或幾個配菜的魚rou時蔬。這里的鹿rou和下水都由專人處理的,當場把rou從骨架上剔下來,送廚紅燒;肝和心則洗干凈血,姜絲爆鍋,下肝片料酒醬油鹽下鍋燉,要不了幾分鐘提起來,個個往外滋著鮮氣。一桌野味色澤鮮麗,中間一道高湯做底的冬補大湯,食材并不精細,貴在新鮮。這一桌全是顧家自己人,顧侯和幾個長輩坐上首,顧謹顧慎顧行三人落座左側,主母趙氏和娘家人坐于右側,當時還在沿海一帶跑航運的白小寶受到引薦,跟著趙家大哥進了祁鳳園,殷勤地給在座的上了一輪酒和茶。走到顧行旁邊的時候,白小寶眉毛一跳。——一桌人都到齊了,這里竟還有個位置是空的。這個位子雖然偏,但顯然也不是給他白小寶一個外人留的,顧家四兄弟,按照排行,竟然是那個最小的沒來。旁邊的正主都沒反應,白小寶還在猶豫要不要插話,上首的男人突然發了話:“言兒呢?他怎么還沒到?”白小寶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抬起頭,只見席上穿著雍容的女人面露難色,朝對面的少年遞了個眼色。顧謹朝顧侯頷首答道:“父親,四弟向來體弱,馬場上受了驚,難免……”“胡扯!我看他好得很!”顧侯朝趙氏一抬下巴,“一下午就沒見到人影,吃飯也不來!誰慣得他?你見過他沒有?”這趙氏倒是委屈的很,她從來不慣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很多時候還為顧侯的偏心不服氣,只是若是告訴了他顧言真實的去處,家里免不了又是雞飛狗跳,她倒時還得擺出大家閨秀的模樣勸著爺倆。趙氏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顧侯偏愛那個明明就扶不起的小兒子,而她這一沉默,顧侯完全明白過來了:“戲班!他又去了戲班子是不是?!我早就告訴過老胡,不要請戲班,不要唱堂會!靡靡之音,生活是殷實了,你們就忘了前朝的悲劇了?”“老爺!他再怎么聰明,再怎么受人喜歡,他也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趙氏心里想著完了完了到底躲不過,一邊恨著那個不早死的,口頭上還得勸他,“您消消氣,今天的事已經夠糟心的了,您……”“消氣!他就不能給我省省心!別的不說,晚飯說不來就不來,他眼里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顧侯一拍桌子,“這碗雁rou湯給我倒了!要不是他喜歡,誰給他特地做這個?”顧侯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趙氏大驚,慌忙去拉他袖子:“老爺?老爺!您上哪兒?先吃了飯再走!……”她給旁邊傻站著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