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拉起來。那人被架起來，捏著自己一邊肩膀，身子扭得像根麻花。

梁則正走過去與巡警說了幾句話，接著帶張子翔回到街邊繼續向前走。張子翔想到梁則正剛才那個淺笑，順著桿向上爬，問：“你剛才拿什么摔的他？一下摔那么狠?！?/br>
“合氣道?！绷簞t正說，“針對關節?！?/br>
男孩子大都喜歡武術，但真正去學的人很少。要學到能實戰的地步需要很久，能堅持到這一地步的更少。張子翔又問：“你去日本時候學的？”

“在國內就開始學了。以前被人綁架過一次，后來學了防身。去日本之后又繼續學了一段時間?！绷簞t正淡淡答，隨后深深喘了口氣，像是才感到劇烈運動后呼吸不均，“扔下時間長了，現在都有點生疏了。剛才……”他頓了下，似乎吞回去半句，面無表情道：“下手有點重?！?/br>
張子翔看他那樣子怎么也不像生疏了，而且那哪是下手有點重，看那男人的站姿，估計胳膊差點被梁則正擰下來。今天自己探聽了太多隱私，也不好問他為什么被綁架，便說：“難怪你安全意識這么強。平安夜那天說送我回學校，我那時候還想萬一碰到壞人還得我保護你?！?/br>
他想想，又說：“但是學了這個也沒有太大用吧。碰到三個以上的人就打不過了?！?/br>
梁則正瞥了他一眼：“我全盛時期可以打七個?！?/br>
兩人此時正路過一家藥店，玻璃窗里射出來的白光映照下，梁則正的眼睛特別黑，黑得反光。張子翔嚇了一跳：“我沒小看你??！你要揍我？”

“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是最無能的一種表現?！?/br>
眼見梁則正又要開始說教，張子翔忙轉移話題：“你去日本為什么又學？”

“我住的那邊有點亂?！?/br>
“所以網上說得對，他們真的仇視中國人？”

“不，大部分日本人還是比較友善的。年輕人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看重政治，活得比較現實。他們對一個人友善與否，通常不是因為國籍，看的主要是外形和經濟能力。我在經濟上不比他們差，所以也沒受過明面上的歧視。打工時也是，前輩們會盡力教?！?/br>
梁則正說話的時候，張子翔就盯著他看。這個人明明看上去沒比他大多少，閱歷卻比他想象中要豐富得多。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說話的時候微微瞇著眼睛，雪落在他的圍巾上，晶晶亮亮。

“而且總體來說，日本人比較守規矩。當時我家下面的馬路上深夜總有些年輕的暴走族飆車，幾乎都躲著行人，也不會超速。許多小混混會在加油站打工，一旦穿上制服，就會變得很有禮貌。這一點比較不可思議?！?/br>
“哦?！?/br>
“想了解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需要你自己用眼睛去看。一個人想要成熟，首先要學會獨立思考，有自己的辨別能力，不要人云亦云?！?/br>
“梁哥，你又給我上課?！?/br>
梁則正微微一愣，過了幾秒才答：“抱歉，習慣了?！?/br>
“算了，我也挺喜歡?！睆堊酉栊呛堑卣f，“一直沒告訴你吧，其實我可崇拜你了。我覺得你什么都會，什么都行，要是我像你這樣，我爸肯定樂得睡不著?！?/br>
梁則正又沉默了一陣。然后，看一眼張子翔，說出一句聽著并不像是出于禮貌的謙虛之言：“不。其實我很多地方不如你?！?/br>
那一天的后來，張子翔一直避免說太多話，頗有點小心翼翼。梁則正卻與平時不大一樣，答話時并不用平常經常使用的“嗯”，而是很多時候都會回答好幾句。吃完晚飯回家，張子翔要先上樓拿書包。梁則正家的樓，想要坐電梯的話，先要從樓道口走到短臺階那里，上幾個小臺階，然后再直走到電梯。

梁則正說：“我小時候回家，總是想要趕在樓道門關上之前至少上一個臺階。后來長大些，就想要上三個。有時候手里拿的套餐湯都會晃出來?！?/br>
張子翔想象著小時候的梁則正拉開樓道門就往樓梯那邊跑的樣子覺得好笑，隨口問：“拿著飯的時候就別跑了唄。沒人給你做飯??？”

“沒有。我初中開始就一個人住在這?！?/br>
張子翔一驚。他猛抬頭去看梁則正，對方的表情卻是淺淺淡淡的，像是在說很平常的一件事。那個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半年前在醫院里梁則正說起他mama，又想起那句似乎含義很深的話。最后想起的是梁則正站在窗口，望著窗外時的背影。

張子翔十歲那年mama因車禍去世之后，他老爸再也不開車，他也開始對車深惡痛絕?？墒撬睦镏?，家里親戚都住得遠，老爸年紀也漸漸大了。無論是去超市，去菜市場，或是應付如上次急性闌尾炎般的突發事件，都是有輛車方便。

或許梁則正說的是對的。人總要學著從陰影里走出來。

“梁哥?！?/br>
“嗯?！?/br>
“暑假我想學車，你有空的話，當教練帶我上上路唄？”

電梯正在下樓，最后梁則正身邊的數字變成了一個單單薄薄的一。他看著張子翔，淡而平靜：“可以?！?/br>
☆、第十五章

開學后，張子翔去一班報到。上學期末新課表發下來，中文系三個班已經重新打亂分了班。李磊真的去了應用語言方向，向笑天選的中國文學。他看書頗有點過目不忘的意思，加上明顯喜歡古代文學，大家都覺得這個方向特別適合他。

張子翔也跟著楊佳去了古典文獻方向。因為選古典文獻和應用語言的人都很少，中國文學分出兩個班，中文系原本的三個班變成了四個。古典文獻一班，中國文學二班和三班，應用語言學四班。李磊認為班級序號直接反映出這個方向學校的重視程度，大呼不公平。

古典文獻這個方向只去了十九人，人少到張子翔覺得這個方向還能開班都不可思議。應用語言學還好，去了三十二個，后來李磊回來說這個方向聽著高大上，實際上就是對外漢語。

一班加上張子翔一共只有三個男生，這次春季運動會是徹底別想了。過來的學生都按原先在班里擔任的職務繼承了班委，省事。楊佳還是團支書，缺個班長，張子翔在系里知名度比較高，人又討人喜歡，本來想推張子翔。他不愿意當，就給了另外一個女生。

還有一件事，就是上學期梁則正那門選修課李磊和陸越峰果然掛了科。陸越峰死活不信梁則正不是瞎給人掛科，逼著張子翔去問。問同宿舍掛科的事有說情的嫌疑，張子翔沒辦法，只好努力制造偶遇，然后假裝隨口提到據說上學期梁則正那門選修課掛了一小半。

“你就第一天點那次名的時候，看一眼就記住了？”

“對?！?/br>
“當時那么多人，你怎么記得??？”

他瞇起眼睛看了眼張子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