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自愿為了什么而改變。

他有時候總會露出一種焦急的神態，暴躁、陰鷙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明顯，但是我看著他的時候，他又會壓抑這種暴躁。問他怎么了，他不會回答，只會拍拍我的肩。

但是大多數時候他又很平靜，溫和的平靜。

他骨子里是個浪漫的人，節日里會送花。我一個大男人，要什么花？他也說我愛你，深情款款，眼神真摯。

我淡淡回：“恩?！?/br>
他不逼我做什么，甚至在我愛不愛他這件事上，他也表現得灑脫。

然后有一天他問我：“我父親，想要見你。你怎么想？”

我打字的手停住了，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他知道？”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自己說。

“我告訴他了，”他對這個根本是無所謂的態度：“他一直知道我喜歡男人，我想這個東西遺傳。他也是?！?/br>
“……”

“你其實見過他情人。就是葉圣安?！?/br>
我頓時想起一個有著桃花眼的風流男人，那男人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狡黠的味道。上一次見面大概是幾年以前，但是我清晰的記得他說“你來我這里”。我皮笑rou不笑：“一般有愛人的人會到處沾花惹草嗎？”

晉烈側了側身，道：“他們兩個都是變態?！?/br>
我不太能理解這種奇異的“愛”，因此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沉默著。

“你怎么想的？”

“什么？”

“蘇惟光，”他轉過來看我，雙手覆上我的肩膀，眼睛直接的盯著我：“你應該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我的脾氣不好，耐心也不多。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br>
我沉默。

“我媽那邊?！蔽椅豢跉庹f。

“你不能有女朋友。你沒發現葉汀很久沒聯系過你了，我給她介紹了更好的?！?/br>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沒強迫她跟那人在一起，她自己也滿意得很?！?/br>
“……”

“至于你母親，她會接受的?！?/br>
“晉烈，”我打斷他，“你是不是覺得，你能左右我的人生？”

“……我只是想讓你安心和我去法國?！?/br>
“為什么是我？”

他捂住我的眼睛：“不要胡思亂想，這種問題你知道沒有答案?！?/br>
我看不見他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我也始終沒有看透過他。

“隨你吧?！蔽逸p嘆。

他比誰都清楚我經不起折騰了，我快奔三的人了，經過這幾年，實在沒有力氣再瘋狂的追逐什么。

“你答應我了？”他問。

我答應了嗎？會答應吧。他沒問我是不是愛他，但是他執著于我跟他去法國，就好像是完成某種誓約一樣。

“我答應你，”我說，“你要什么時候動身？”還有這么大的一個乾風，又該如何安置？晉烈，你沒有莽撞過，為什么這么急著回法國？

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說：“你在法國等我一陣，乾風還是要管的，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后，我會去找你?！?/br>
“到時候，我們就在法國一起生活。好嗎？”

“……”我沉默。

他的眼睛劃過陰影，還是那張陰鷙的臉，在陽光之下隱沒了。

“我要見我媽?！?/br>
“可以，那是你母親，你當然可以見她?！?/br>
我閉上眼睛，我是真的不懂。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你不是討厭我的嗎。我害怕你知道嗎？晉烈，很早以前我就怕了?！焙ε铝绥R花水月，害怕了誓言背后的真相與虛偽。

“……離開這里，一切都會重新開始?！?/br>
重新開始……的確，是應該重新開始了，一直停在這里總不是辦法。

“離開這里。是啊，應該離開?！蔽亦卣f。

我在房間中停留一會兒，抬頭望了望墻角的隱蔽處。

如果可以離開，這些東西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一直不敢回來。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饒恕的罪過，我讓一個曾經以自己兒子為豪的母親從天上落入了地獄。我怔怔的看著家，這里面有著我最親的人，我發誓我會保護他們。然而還是傷害。我一直在傷害。

我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就像是要印證我的預感一樣，門開了。我看見了母親愕然的表情，然后那表情又變得難以言說，隱藏著節制的蒼老哀戚。

她穿好了外衣，顯然是打算出去逛街買菜，我的腳步停頓在門被打開的一剎那。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她無言的讓開，側出半個身子。略微臃腫的身子讓我眼眶發酸。

“媽……”我哽咽了一下，走進去。

“我去買點菜?！彼龥]看我，走出去關上了門。

晚上我看著一桌豐盛而熟悉的菜色，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媽從買菜進門之后不發一語，一直在廚房cao持。待到天黑，她才又從廚房現身。

我拿起筷子，竟然不知道如何下口。

“媽，你也吃啊……”

“你吃吧?！?/br>
她看我動了筷子，一會之后才開始喝湯。

我以為一直都會這樣沉默的時候，她說：“我知道你和葉汀散了?！?/br>
我正在夾菜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你還知道回來?！彼p輕說，聲音里沒有半絲譴責。只有無望。

“媽……對不起……”

她不接我的話，過一會兒又說：“散了也好。你明明不喜歡女人，這不是耽誤人家嗎?！?/br>
“我和你爸這幾個月想了很多，”她摸著手上細細的戒指，“你都是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數。你長到這么大，什么事情都沒讓我和你爸cao過心……除了這個……媽也知道，這個東西不是那么輕易能改的。我就是想想自己唯一的兒子……，我心里難受啊?！?/br>
“對不起媽……我知道……對不起”

她搖搖頭，道：“是我和你爸以前不夠關心你，小意自小沒了媽，我這個做姨的怎么也得好好照顧他，這些年……的確是虧待了你?！?/br>
我咬住嘴唇。

“那天，我讓小意陪著我一起去買衣服，看見葉汀那孩子和另外一個男孩子手挽手走過去，倆人挺親密的。我就明白了，”她嘆息，“媽原來的想法，耽誤人?！?/br>
我失措地搖著頭。

“可是兒子，”媽握住我的手，“我是你媽，做媽的現在還接受不了這個……”

我回握住她的手。

我點頭。

“為什么是那孩子呢，還是個有婦之夫?！彼蝗徽f。

平靜的水面好像扔進了一顆炸彈，我再怎么努力平靜還是抑制不住自己。

“在他結婚之前，我們就散了?！蔽艺f。

“真的？”

“真的?！?/br>
“可是我覺著不像啊，”媽意味深長地拍拍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