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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像只穿山甲,收縮成小小的一團掛在他身上,那些人在床前停下了,他也忽然停下了,頭埋在她發間喘息。 她羞恥而緊張,一動也不敢動,渾身都緊繃著,身下有什么冷而粘稠的東西,在敏感的交合處慢慢地彌漫開來。 那些人又走了。她想起那些養蠶人的家中,巨大的桑麻紙上趴著無數兩兩相交的蛾子。誰會去分開兩只交尾的飛蛾呢? 門掩上,她終于渾身松弛下來,喘了口氣,他似是隨著她的松開低低呻吟了一聲,又將她緊抱在懷里。 她嗅著他身上的清潤氣息,這時候帶了絲絲令人臉紅心跳的綺靡。他們還像蛾子一樣交著尾,沒有分開,她動了動,清晰地感覺到他扎在她身體里的根系,她又渾身一陣一陣地骨頭發酥。 他抓著她綿軟無力的手按到他自己身上,他喃喃念道:“翠兒,翠兒,我終于記住你長什么樣子了,你摸摸我,也記住我罷?!?/br> 他拿著她的手在他臉上滑過,讓她在黑暗中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她鼻子忽的一酸,她終于明白了,他不是有意侵犯她的,倘若他不是以為他自己在做夢,他恐怕也不會對她如此肆意妄為。他從來就沒有想起過她長什么樣子,其實就算想起了,這七年多過去,她也早已長變了模樣。 他一點一點地摸遍她的全身,只為了知道她到底長什么樣子。他心中的張翠娥,怎能沒有一個完整的形狀。 他在她耳邊輕聲吐氣道:“翠兒,我若是以后來找你,你要記得我?!?/br> 她想,這還用問嗎?就算他化成一堆骨頭,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啊。喉嚨里有些硬,她重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她撫摸他光滑流暢如一尾長鯨的脊背,她想,她肖想十年的男人,為何摸起來盡是苦澀呢,不不,現在他是她的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她應該歡喜才對,她應該放縱才對。 她輕輕地收攏身體,她仰頭上去吻他,她同樣摸進他隱秘的世界中去,蟄伏在她身體里的兇物驀地又蘇醒了,龐龐然地壯大,開始抽拉她,撕咬她,攪弄她,這一回她不害怕了,這是她的陰間人,她的李柔風,她的新郎君,她的小小歡喜,哪怕只有一兩個時辰也好。 這是一片混沌。金色的烈焰在陰間世中熊熊燒起三千丈高,逆世而生的陰間人也從未如此強悍過,至陰至寒的尸氣被陽魃的身體滋潤成蓬勃而巨大的一團,這一夜府邸中的木葉俱都落盡,染白露化為寒霜。 張翠娥不知道自己被折騰了多久,她忘了一件事,陰間人被消耗的身體在陽魃身邊總能飛快復原,他竟不知饜足。她恍恍然地想陽魃與陰間人竟還有yin死這一條路,她也終于承受不住了,她懇求他,柔風,你饒了我吧。 仍是一壇白墮春醪將他灌醉。白,墮,春,醪,她慢慢地念著這四個字,這名字起得真好,像她相識李柔風的一生。 她細細致致地穿衣,細細致致地梳頭,穿完衣梳完頭,她又去給李柔風穿衣。銅鏡前燒著明燭,她一絲一縷地為他梳頭,漆黑的頭發掉去一根,她輕輕一揉,又一根飽滿光澤的青絲又順著她的指尖生長出來。 她長指間纏繞著他水澤一般的頭發,她一點一點地梳過,心中也一點一點地沉靜下來。梳過最后一把發梢,也梳落她最后一點執念。 她將他在銅鏡前扶正,看著鏡中三春麗水一般的相貌,她將他慢慢放下來,讓他伏在桌上依然如方才一般睡去。她低頭輕輕地吻他涼玉一般的頰面,她說: “人都說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人人都憎恨這亂世,獨我喜歡這亂世——” 她涼涼地笑了笑,眼淚落將下來。 “若不是這亂世,亂了天地大道,亂了人間秩序,我又怎會,與你走到一起呢?” 第56章 張翠娥走出府邸,摸了摸頭上光溜溜的髻子,突然想起來上面那朵梔子花沒了。應該是之前李柔風解她頭發的時候,給她摘了下來,不知擱哪兒去了。 回去拿已經不可能,那便算了吧,興許去戰場的路上,能再碰到一朵……她腿根發酸,腳下忽的打了個絞,扶著墻才沒被絆倒。一抬眼,看見了通明先生。 通明先生亦著法衣,紫色八卦衣在夜風中凜凜招搖。他臉上像是凝結了寒霜,目光里長滿了冰冷的刺,刺叢中清晰地寫著幾個大字: 不知廉恥。 她尷尬地笑了笑,直起瘦弱的身軀,空空地抿了抿干干凈凈并沒有一絲兒碎發的鬢邊,干巴巴道:“讓先生久等了?!?/br> 通明先生寬大袖袍中的雙手背在身后,長髯被陰厲的風吹得飛了起來,他如冰的聲音道:“張翠娥,謹記你的本分?!?/br> 張翠娥訕笑,“是?!彼⒉幌牒屯飨壬嗾f一句話。一匹通體漆黑的高頭大馬在前面等著她,上頭掛著備給她的青囊,卻不是她的大黑馬。她從通明先生身邊走過去,聽見他在身后說: “別忘了你過去,只是個沿街唱散花樂、討飯騙錢的小叫花子?!?/br> 張翠娥足下凍住,過了一會兒,她冷笑了一下,那細長的眼眉子恣意挑起,令她這笑慢慢地挑出輕蔑,挑出不屑一顧,她高傲地揚起頭顱,利落地躍上了馬背。 漫天鼙鼓動地來,旆旌卷著煙塵,號稱有四十萬人的大軍從天地之際的西方一直拉到東方,浩蕩之勢,宛如錢塘潮頭,壯闊一線連天。 三百年的石頭城在夜幕中如蓄勢的獅子一般收緊了肌rou。每一塊地底掘起來的石頭都竦峙了起來,縫隙中密密麻麻地插著鐵刺、長矛。江流浩蕩,月華流照,這座城池在天地間顯得渺小,但今夜,末日皇朝的巨蟒向它張開了血盆大口,而它決心做一塊巨蟒口中鋒利而頑固的石頭。 不出蕭焉所料,大魏軍隊的大將軍,慣于等待,考驗敵人的耐心,而于深夜突然向城池發動雷霆一般的猛攻。 魏軍此前養精蓄銳了一日,此刻的攻城好似疾風暴雨,鉤援云梯,二十四床強弩,石炮臨沖,沖撞得整座石頭城都在震顫。秦淮河水里翻起滔滔白沫,橫塘上濃霧滾成波濤。每家每戶的老弱病殘拿起鐵棍、菜刀,相互抱緊著守在門邊,耳邊傳來一聲緊連著一聲的轟鳴,腳底地動山搖。 蕭焉一身重鎧,高高立于城墻邊上,以觀戰勢。飛石暗矢不時從他身邊擦過,親衛勸他退后,他執意不肯。 “孤乃天命之人,自有天地神靈庇佑!命中大劫已過,便有八十六年壽期,勢必一飛沖天,豈會葬身于此!” 澂王勇武若此,守城將士士氣大振,吼聲沖天。 夜晚層層的瘴霧,蕭焉眸中敏光,好似虎豹的利爪,死死地鉤住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魏兵死去,守城的士兵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