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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態度,我不得而知。只是我感覺,他不怎么反對,但也并不如何支持。這就很令人費解了。如果溫和做了我的老師,我想他肯定不是很希望我和溫暖在學堂里做出一些諸如牽手親嘴之類的不雅舉止。無怪乎他教導女兒說,男孩女孩之間是不可心隨便說話的。中心思想是,溫暖是不可以和甘涼隨便說話的,尤其是在公共場所。第5章鬼子來了十五歲那年,父親忽然接到上級通知,要到外面繼續領兵打仗。父親感嘆:十年生死兩茫茫,我很久沒有摸過槍桿子了。祖父安慰道:不用太悲觀,打仗不一定死人,死人不一定死你。況且你說過的,山里女人很多的。父親低下頭:這回不一樣了。祖父:怎么不一樣了?父親:這次要到洪城打土匪,洪城沒有女人。祖父不信:洪城那么大,怎么可能沒有一個女人?父親:城里的女人都被土匪搶走了。祖父:那也不可能全搶走了啊,老一點的,丑一點的,總會留一點吧。父親:全搶。你不知道啊,土匪里也有老一點的,丑一點的。祖父:你們打垮了土匪再搶回來不就行了么。父親:問題是,這回不好打啊。祖父:怎么不好打?父親:上面只派給我一個營的兵力,而土匪們是一山啊。祖父:那豈不是去送死。父親:那豈不就是去送死。祖父:不去不成么?父親:不去的話,就是違抗軍令,不光我死,全家都得死。祖父:既然這樣,我就不強留你了。父親仰天長嘆,黯然神傷。父親離家遠行的時候,大家哭成一團。送別宴上,氣氛濃烈而悲愴。父親一一給親人祝福,然后陪祖父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我覺得父親和祖父之間還是有著深刻的父子情的。其實祖父也顯得比較晚景凄涼,父親一走,兒子們是一個都不在他身前了。副官開車來接他的時候,父親口里吐著氣泡說,不要難過,不要悲傷,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甘草十八年后還是一條好漢。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哦,忘了告訴大家,父親的名子叫做甘草。天氣漸漸轉涼,我估摸著秋天要到了。學堂提前放了寒假,提前了大概五個月。不放假也不行,大家都在謠傳日本人快要打進城了,據說日本人特別殘暴,干起壞事來,老婦嬰兒都不放過的。因此學堂很亂,全城都在抓狂。不多久,又有先知放言,日本鬼子三天后攻城。一言既出,全民皆驚。縣長慌忙命人打探先知的住處,然后三顧茅廬,請他出山,預測吉兇,排憂解難。先知:我餓了,先吃點飯吧。縣長馬上為他安排美味的伙食。縣長將信將疑:關于日本人的事情,是否屬實?先知邊吃邊說:千真萬確,如假包換。縣長誠皇誠恐起來:那如何是好?先知此時表現得胸有成竹:目前咱縣還有多少兵力?縣長:三萬。先知:實話實說。縣長:一萬。先知:不用騙我。縣長:五千。先知:再給你一次機會。縣長:八百。先知搖頭:未必如此。縣長擦擦汗,道出了真相:全散了,一個也沒有了。先知把頭搖成撥浪鼓,口里念念有詞: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作孽啊。縣長害怕了:還望先生救我。先知捋了捋胡須,朗聲:想促使縣城免受賤踏么?縣長頓首:想啊,做夢都想,我都急死了。先知:我有上上之策。縣長:先生請講。先知:不過嘛——縣長:不過什么?先知:還有豬腰子嗎,再來兩盤!縣長:……當晚,縣長用車子把先知拉進全城公認的最豪華的一家酒樓,雞鴨魚rou,美酒飄香,全程侍候。酒足飯飽,縣長問:何為上上之策?先知用牙簽從牙逢里挑出一條rou絲,然后重新塞進嘴里咀嚼一下:其實很簡單啦,前面的幾個兄弟縣的長官們都是這么做的。縣長不恥下問:怎么做的???先知:也花費不了多少錢,只要做一面太陽旗子,然后插在城樓上面就萬事大吉了。縣長不怒反喜:有道理啊。來人呀,把先生做成太陽旗,然后插在城樓上面去。先知馬上面如死灰。一個時辰后,先知果然化作了太陽旗,被懸掛在高高的城樓上,為國捐軀。祖父在轉述這件事情的時候,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控。祖父說,縣長也是急病亂求醫,這世上哪有什么先知,那種打秋風之人的話不能輕易相信。母親問,日本人會不會是真的要來?祖父:我看不可能。母親:今天就是先知預言的最后一天了,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先避一避吧。祖父:據說日本人最講原則,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會招惹你。正說著,外面傳來轟隆隆的幾聲炮響,大家全都屏氣凝神,警覺地把耳朵豎起。接著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幾聲炮響。哥哥們大叫起來,鬼子攻城了,鬼子攻城了!祖父愣怔當地,嘴巴張得老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院子里雞飛狗跳,傭人們四散開來,到處躲藏,全沒了平日里的規矩勁兒。母親說,怎么辦?祖父回過神來,稍稍思忖之后,彰顯出一家之主的風范來。祖父高聲道:甘家的下人們聽著,日寇入侵,時局有變,我今天把大家全部解雇,愿意回家的到我這兒領取本月工錢,愿意繼續留下的各司其職,莫要亂動。我自會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很快,諾大的院子里恢復了寧靜。祖父把家眷們集合到一處,簡短地寬慰幾句,然后打開一間密室,將大家全部譴了進去,自己單槍匹馬打探消息。這間地下室空間逼仄,光線陰沉,我們二十來人擠在里面甚為壓抑,一如罐頭里的沙丁魚。此時我和哥哥們表現得空前團結,手拉關手站成一排,正氣凜然,毫無懼色。四周的墻壁微微震動,我覺得人人都在害怕而人人都在偽裝著視死如歸。因為在大家的想象里,日本鬼子早已成為國民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兇殘乖戾,無惡不作。我們都在期待著祖父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