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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阿奶是沒念過書,卻不代表她感覺不到對方在罵她,眼見那倆口子繞過她就要進門,當即一個箭步沖上去,沖著那女子面上就是一口濃痰:“呸!” “呸呸??!”小八哥也來湊熱鬧,可惜的是它只能模仿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的尖叫聲沖破云霄,自是驚動了院子里的人。而此時,已經臨近吉時,里頭的人原本就打算出來了,聽著這聲兒自是飛快的竄了出來,一多會兒外頭就圍了個滿滿當當。 周家阿奶還在叫囂:“叫叫叫!叫個屁!你叫得比我家老母豬發|情還難聽!趕緊閉嘴吧!蠢貨!” “閉嘴!周大牛你給老娘閉嘴??!” 小八哥歡快的蹦跶著,渾然不知自己竄了詞。不過此時所有到場的賓客都圍了上來,倒也沒再在意小八哥說了什么,只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人群里的議論直接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楊樹村里的人,也就是屬于周蕓蕓的娘家人,他們討論的重點是,這小娘子的膽子夠肥的,居然敢正面懟上周家阿奶。 要知道,在幾十年前,周家阿爺剛過世,周家阿奶自個兒還是個小婦人的時候,護著三子一女大戰周家族人三百回合,硬是保住了所有的家產,還逼得對方不得不低頭道歉,連當時的周家族人都被她弄了個灰頭土臉,好長一段時日都抬不起頭來見人。而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周家阿奶功力見長,作死的人卻是一看就弱得不行。 對此,楊樹村的人有志一同的對這倆口子表示了由衷的同情憐憫。 “天可憐見的,回頭這倆娃兒不會哭死吧?” “周老太??!那可是能把他們自個兒族長逼得頭發一把把掉的人,就這倆小東西,還不夠她一根手指頭捏的?!?/br> “咋這么想不開呢?就算要死,這跳井上吊抹脖子……咋樣都可以,干啥非要跟周家杠上呢?瞧著還人模人樣的,可惜是個傻子?!?/br> “傻子才叫能耐呢,今個兒還是周老太那好乖乖嫁人的日子,嘖嘖,我看呀,這倆小娃兒完蛋了,要么干脆利索的跪下來磕個頭叫奶奶,不然這事兒沒完。誰叫他們那么不開眼呢?” …… 周蕓蕓坐在轎子里聽了個真切,初時她是真以為村里人善良得很,聽到后來她才明白,這哪里是同情憐憫,分明就是幸災樂禍。又聽另一邊也在悄聲議論,可惜因著離得太遠,聲音又低,周蕓蕓聽了半晌都不得要領,索性也就不費那個神了。 周蕓蕓并不知曉的是,那頭與其說是在議論,不如說在嘲弄來得更恰當一些。 正所謂文人相輕,即便是同窗又如何?指望他們齊心協力壓根就是不可能的,更別提這里頭還有好些個看那萬年老二不順眼的人。 人家孟秀才功課好起碼是公認的,且孟秀才的為人擺在那里,興許剛認識的人會覺得這人過于冷酷高傲,可一旦認識久了,很快就會明白其實孟秀才只是對很多事情無所謂罷了。 也可以說是不開竅,或者說所有的心智都用在了念書做學問身上。 這種還不能算是書呆子,因為他并不是真正死讀書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心無旁騖。一旦認準了一個目標,就會一直沖著這個目標往前走,至于身邊的風景全然不會被他看在眼里,甚至吃喝用度等等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為最終目標所服務的,在不曾達到目標之前,講究這些虛無的東西又有什么意義呢? 或者也可以這么說,同窗之中,孟秀才的人緣未必是最好的,可那個倒霉催的萬年老二卻一定是人緣最差的。 這不,眼瞅著他們倆口子吃癟,書生之中有好些人已經偷笑出聲了。 “真沒想到還能有一日看到傅兄的祖母,瞧著他祖母身子骨倍兒好,罵起傅兄來也是中氣十足,看來傅兄大可以放心做學問為祖母爭光了?!?/br> “是呀,我也是沒有想到,原來孟兄娶的妻子竟是傅兄的妹子?既然都偶喚祖母,那該是堂妹吧?也不知曉妹子出嫁,傅兄給了多少添妝呢?” “只怕是沒有,畢竟傅兄時常言語,女子最是無用,又豈會為了區區女子舍棄家產呢?怕是將孟兄辛苦積攢的聘禮都扣下了吧?” “有理有理!” “哈哈哈哈哈……” 幾個學生說的話盡數鉆入了先生的耳中,燥得面紅耳赤。傅家擱在縣城里也算是小康以上人家了,可偏生前不久嫁閨女時,非但不給絲毫嫁妝,反而將親家給的聘禮盡數扣下,哪怕這種做法在鄉下低頭很是常見,可在縣城,尤其是在一些好面子的人家卻是聞所未聞。 更奇葩的是,傅家當時還叫囂著女子毫無用處,并且當眾讓傅氏女出嫁立刻要為夫家開枝散葉,如若不然也不用回娘家了,直接絞了頭發當姑子算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話明著是對傅氏女說的,實則何嘗不是沖著他來的?枉他前半生苦讀后半生育人,臨老還要受這份屈辱。他女兒出嫁不過一年有余,便是不曾有孕又如何?況且,雖說無子是七出之一,可事實上又有幾戶人家是因著無子而將妻子休棄的?恨只恨自己當初沒有堅持,如今看來,孟家不是挺有錢的嗎?只怕當時就留了后手。 唉,悔之晚矣。 這廂,先生還在后悔不已,那廂,孟秀才終于出面調停了。 前頭也說過,孟秀才這人跟尋常人的腦子略有些差距,興許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差異吧,總之他在略微了解的情況后,便徑直走到了傅家小倆口跟前,拱手道:“今個兒小弟大喜之日,本該請傅兄夫妻倆一道兒喝酒慶賀,無奈你二位同親家祖母不睦,只能請二位先行打道回府,待日后再敘?!?/br>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先前罵得更歡的周家阿奶。 甭管是哪邊的風俗都沒有將來吃酒的賓客往外頭轟的道理,即便對方太不像話了,那也是請親朋好友代為請其離開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當新郎的會親自上前開口請離,甚至還是當著幾乎所有人的面,就這般將事情給捅破了。 “哈哈哈哈……周老太,您是妙人,您家這孫女婿也是如此。我今個兒在路上耽擱了一陣子,幸好不曾來遲,敢問諸人能否看在我特地請來的縣太爺面子上,先叫親事給辦了,之后再提旁的事兒?” 大掌柜姍姍來遲,身畔跟著的不是旁人,正是本縣城的縣太老爺。 縣太老爺僅僅是七品官,擱在京城乃至府城都不叫個事兒,可誰叫人家是這里的地頭蛇呢?只一句話下去,所有人都齊齊閉了嘴,拿眼看向孟秀才。 孟秀才雖不認識大掌柜,卻是見過縣太爺的,當下便向縣太爺方向拱了拱手,喚人準備拜堂成親。 至于傅家小倆口,孟秀才直接沒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