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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尹樂柔情地低聲呼喚道,望著早已意識模糊的魏軍,期盼得到他一樣的回應。魏軍似乎聽懂了這三字真言,很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顏,想告訴尹樂,他也一樣愛著他。只可惜,他微微睜開的雙眼,似乎要不負重堪地塌下了。*三年零四天。放置在尹樂公寓桌上的那朵永生藍玫瑰仍舊逃不了時間的懲罰,綻放的花蕊早已凋零收縮,艷麗的湛藍色在沙漏的侵蝕下褪去了最華美的衣裳,留下的只剩殞落在玻璃瓶底枯萎的花瓣。魏軍永遠閉合了他的雙眼。直到最后一刻,尹樂還是沒聽見他夢里的那三個字。魏軍父母嚴肅地站在觀察廳里。即便臉上的每一條神經都緊繃,哭喪的表情中難掩對他的不舍,他們依舊按照魏軍生前的愿望將他的遺體火化。尹樂全程將自己置身之外,靜靜地站在觀察室門外等待著火化結果。他親眼目睹過魏軍臨終一刻,醫生和護士是如何摘除他的氧氣罩、輸液管和生命跡象儀。他們每進行一步,尹樂的心里像是被捅一針似的。在那時候,他便默默發誓,自己再也不能親眼看著別人處理魏軍的身體。每當回味起他身體的余溫時,他會惦記著魏軍是如何溫柔摟緊自己,他的雙手是如何撫摸自己的頭發與臉龐,他的雙唇是如何緊貼自己的。在那一刻,他覺得彼此是屬于對方,為對方所占有的??伤呀洸辉诹?,仿佛這一切要被奪走一樣。他再也無法從冰冷的尸體感受他曾經的溫度,而且很快地,他再也見不到這具曾屬于他的身體了。一切將塵歸塵、土歸土,化作灰燼。魏軍的父親拿著紅木色的盒子緩緩地走出大廳,手臂挽著魏軍的母親,雙眼紅腫,疲倦的神態似乎像是撐不住的樣子。等候許久的尹樂凝望著那個沉重的骨灰盒,淚眼汪汪,想親手再次撫摸魏軍殘骸下的余溫,剛想伸手過去,又猶豫地縮了回來。大家沒有為魏軍辦理葬禮,也沒有所謂的親朋好友為他送行。也許是魏軍父母過于悲痛,又或許,是他們根本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死于這么一場疾病中,現在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尹樂只是跟隨者魏軍父母的腳步,來到了綠林園的骨灰墻里,看著他們把載滿自己兒子的灰燼放入了墻上的一個正方形的洞里。“到時候為他刻上字,也就圓滿了”,魏軍的父親低聲喃喃道,只是魏母和尹樂并沒有開口回應。魏軍父母邀請尹樂回到家里過夜,第二天再讓他折返公寓收拾東西回上海。夜里,尹樂總會想起與魏軍第一次游歷北京時的點點滴滴,還有他們曾去過的城市。他清晰地記得,他倆站在后海面前對彼此說過的一起變老,一起蓄起白花花的胡子,相互依偎著彼此看著同一片夕陽。他在客房的床上輾轉反側了無數回,仍無法入睡。他起身想偷偷地走進魏軍以前睡過的房間??蛇€沒開門,便聽見門里傳來哭泣的聲音。是魏軍的mama。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門外,聽著魏母起伏不平的抽泣聲。他抬起頭,想要把自己的眼淚往回收,但還是有幾滴任性地逃了出來。自己失去了愛人,而魏軍父母是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雖然他只和魏軍處了三年,但他覺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不比魏軍父母所承受的要少,盡管他們才是血rou相連的家族。第二天,離開魏軍家的他還是將自己放逐在北京的公寓里,每天不修邊幅地過著“吃完泡面就睡覺”的生活??粗惶焯斓囟哑龀缮?,雜亂無序的物品早已將這本就不大的公寓堵得水泄不通。蜷縮在床上的尹樂像個蒼老的男人,遍布褶皺的床單如黑洞的漩渦,牢牢吸著他不放。他用力地抱著自己的枕頭失聲痛哭,他多么希望這個是魏軍曾經睡過的枕頭,這樣的話,他每晚就能一直聞著他熟悉的氣味入睡,即便他從未忘記過。當他睡不著時,他會翻開手機相冊和博客日記,每次看著兩人對著鏡頭綻開的幸福笑顏,早已支離破碎的內心總能被稍稍撫平,自己也會不由得揚起嘴角高興起來。他明白,即便兩人相戀,終有一天,魏軍也會先離開自己。他以為,只要自己狠狠地大哭一場,第二天便能笑容滿面地融入這個世界。只可惜,他把能被預知結果的愛情想得太簡單了。當前失去摯愛的痛苦,是無法暫時療愈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時間,一次次無情地沖淡這份苦痛,讓自己慢慢地從受傷的泥沼里掙脫出來。道理雖然簡單,可熟悉的記憶早已烙刻在每個腦回路里,當它再次襲來之時,心中的痛楚仍侵他個措手不及。這種徹骨的心傷和無力感,注定要伴隨著他一生。第25章25我在耳機的音樂聲中驚醒。我輕輕地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打了一個哈欠,好奇地打拉上了窗卡。外面白云朵朵,在藍天的襯托下宛如動畫風之谷般的仙境。我靜靜地看著地上如螞蟻般大小的樓房,仿佛置身于迷你版的城市迷宮。不知不覺已經四年了,飛機降落的瞬間,我并沒有因重歸故土而倍感興奮。我坐上了去往魏軍家的計程車,曾經封鎖的記憶也在映入眼簾的熟悉環境中逐漸被喚起。一路上,眼中閃現出一幀幀當初跟著魏軍回家的情景。伯母坐在副駕駛中和后座的伯父嘮叨我們回家的事,而我則靠在魏軍的肩上望著窗外的霧霾。當時的天,灰得嚇人。我忘不了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看我們的眼神,一種想回避但又忍不住窺視的尷尬。而魏軍,他則是一路看著窗外,似乎心事重重。只是,他當時我緊握的手,溫度依舊恒在。或許是我想的過于入迷,直到司機喊了我三遍,我才反應過來,到魏軍家了。我拖著大大的行李搬上伯父伯母家。“伯父,伯母,好久不見?!?/br>“是啊,快,快進來?!?/br>伯母熱情地將我的行李箱拖了進去,然后連忙到了一杯茶。伯父從魏軍的房間走了出來,懷里摟著小維。見到他們的瞬間,兩人似乎都沒什么變化,但笑容都比四年前要慈和了不少。反倒是小維,它不僅長大了,而且還胖了,似乎很享受躲在伯父的懷中。簡單寒暄幾句后,伯母好奇道,“自從火化的第二天后,你就匆匆走了,再也沒見你了。你這四年都跑哪了?”我只是淺淺一笑,“我回上海了。在父親的公司呆了兩年后,就自己去了英國讀書了”,我看著欲欲昏睡的小維,伯父正溫柔地撫摸著它的小頭。“去了英國讀書呀。真好。難怪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伯母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