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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暗,藍灰色的低云彌漫天空,沙漠變成了被薄冰覆蓋的土原,積水一攤攤積壓在地上。這是到冥谷深淵的最后的一段路,廣袤無垠的曠野上只有兩人一馬,馬蹄粗重地踩踏在積水中,泥水剛濺起花還未來得及落下,蹄聲已飄遠。熒夜草的亮度剛好能給予馬匹安心,閃爍微芒映在馬鞍上,鞍上的銀質鑲片反射出粗糙的灰色光芒。暗鴉尖細凄厲的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壓抑孤寂。“你,為何也要叫我阿雪?!?/br>薛半夏開口,聲音猶若泉韻,凝在頭頂的霜花意味著他們已經走了很久。“我比你老,難道要我跟你弟一樣叫你雪哥?雖說也很有情趣——嘶——”墨澤蘭生受了薛半夏一記重拳,呼出的白氣消散在夜空。這拳真是來得剛好,至少墨澤蘭本人是想把剛才這句話收回的,他也不清楚為什么會嘴賤說出這種話來。他知道薛半夏這名字一定是假的,半夏素衣什么的估計就是身后這人隨便看著藥柜上的小箋取的。隱藏姓名這種事他可以接受,薛素衣親親熱熱叫“雪哥”他也能忍,可是連剛認識的那個胖子也可以叫他“阿雪”他就非常不能忍!憑什么???我和他已經是共喝一壺酒談天說地共敘人生的關系了,都不知道他的真名??!自帶厚臉皮的墨澤蘭如此憤憤認為。作者有話要說:墨老板:我叫澤蘭,蘭澤多芳草的澤蘭。薛醫師:哦,像個女人。墨澤蘭:你給我等著!第20章冥谷深淵“還有多久?”身后再次傳來聲音。“還有十里左右就到了?!蹦珴商m低聲道,“但可能路不好走?!?/br>萬籟俱寂,低沉魅惑的聲音順著變的濕潤的空氣傳了出去,隱隱有些回蕩的感覺。“嗯?!?/br>薛半夏一路上沒有合過一次眼睛。雖說認識墨澤蘭已經有一段時間,但因為之前兩人的交往并不涉及到任何重要的事,僅僅是喝酒聊天瞎拌嘴,即便清楚這個人是易容,也沒有什么關系。這次他突然冒出來,說受七娘所托來當向導,真當自己是傻子么。七娘還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時就開始流浪在西海黃沙之中,不斷成長的過程中放倒過無數別有居心的男人,防備心重到連睡覺都揣著七十多種毒粉,在摸不清人底細的情況下怎么可能拜托此人來幫助自己呢。“冥谷深淵這地方,白天就跟灼日裂谷差不多,熱得讓人心慌,風干燥凌厲得可以將巖石一層層刮掉,層層紅色巖石被風吹得跟鬼窟一樣,有火蜥蜴也有鉆地蟲,不過都是巨型的?!?/br>墨澤蘭像個稱職的向導,開始介紹起前方的目的地。“一到晚上就變得特別冷,有時候還會下大雪冰雹。爬蟲在這個時候就回去休息了,出來的都是白天藏在地底休息的異獸,小一點的喜歡吃藏在夾縫中的毒花毒草,一般大的愛成群結隊出來喜歡吃小一點的,更大一點的就單打獨斗出來吃一般大的,毒花毒草呢,喜歡吃他們的尸體?!?/br>“感覺這里還挺亂的?!?/br>“是啊,哪里不是這樣呢?人類如此,動物也如此,一層吃一層,爭奪毀滅,輪回循環,為欲望,為生存?!?/br>“嗯,我總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生活?!?/br>“阿雪你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個有故事的人啊?!蹦珴商m魅惑的尾音微微上揚,像是故意在引誘小動物上鉤的艷麗花草,你上鉤了,就吃掉你。可惜薛半夏這個人天生就不吃這一套勾搭小姑娘的手段,他不是聽不懂,而是他從來只聽你話里真正的意思,話外面的包裝再美他都能無視。就好比在盲人面前跳舞,在音盲面前彈琴,白瞎了。“跟墨老板這種成熟穩重的老男人比起來,薛某可真是顯得毫無底蘊呢?!?/br>墨澤蘭:...看來此人被搶走酒的氣還沒生完,真是...有點可愛。墨澤蘭勒馬,黑馬發出一聲長嘶,前蹄驟然向上舉起,卻遲遲不敢落下。熒夜草的微芒也照不亮前方的巨大的裂隙,森黑深淵沉寂于此,猶如上古兇獸張開的巨嘴,深不見底,陰森可怖。墨澤蘭下馬,引導黑馬往旁邊走了幾步,然后站在懸崖邊上,張開雙手。“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來到,冥谷深淵?!?/br>這當然不是墨澤蘭的聲音,雖然他也很想用一種得意的語氣說這句話。薛半夏幾乎是在“遠”字剛響起的時候就捏碎了裝著熒夜草的琉璃球,從馬背上迅速跳下,那點銀白光芒悄然熄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兩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半空中突然響起的不陰不陽的聲音怎么看都不會是什么好客主人的做派。薛半夏無聲而迅速往來時路退后了好幾丈遠,墨澤蘭的白色身影也跟著退回,背對背與薛半夏靠在一起。這是摸不清對方底細,而己方情況又太糟糕的情況下最可靠的依靠點。夜涼如水,身后的溫度給人以安定,薛半夏聽著自己飛快的心跳聲,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不曾如今天這般失態。“薛醫師,真是深藏不露?!蹦习鍌阮^在薛半夏耳邊道。“你也不賴?!毖Π胂幕氐?。“嘻嘻,客人為何要躲起來?”另一個聲音響起來,像個聲音嘶啞的女人。“他怕我們呀?!敝暗穆曇舸鸬?。“客人別怕!”像女人的聲音繼續道。他?薛半夏和墨澤蘭心照不宣地碰了碰對方的胳膊,看來對方沒有確認他們是兩個人,那就只能是根據馬匹的數量來判斷的,薛半夏應該是沒有被暴露的那一個。薛半夏悄無聲息地繼續退了很遠,墨澤蘭則擔起了交流的重任。薛半夏在黑暗中看著那個非要穿白衣暴露自己的傻貨,琢磨著回去要怎么恥笑一下。“在下迷路了,不知道對面是?”墨澤蘭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這次沒有那種魅惑的尾音,干凈得聽不出音色,無法辨認是蒼老還是年少,甚至聲音消失之后會疑惑剛才的聲音是男是女,從哪里發出。果然,這偽裝柔弱大叔,強行騎馬趕路的男人還藏著一手!聽這聲音,這內力還是個高手,差點小瞧了他。似乎是被迷惑了的對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客人如不嫌棄,可休息一晚再上路?!?/br>墨澤蘭突然放松了身體,往前踱步。數丈之遠的薛半夏依然以一個蟄伏的動作伏在原地未動,他當然不會以為墨澤蘭被打動了,更不會以為對方有那么好心留一個來歷不明的過客留宿。上路?當然是去黃泉的路。果不其然,薛半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