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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號人正在越圍越緊,只等一聲令下就會帶著鄧九郎離中,這其中,他們不會顧及鄧九郎個人的意愿。 鄧九郎只是瞟了一眼,便臉色鐵青。他目光冷冷地打過眾人手中的長鞭,想到他們的目的,更是氣得抿緊了薄唇。盯了一會后,他嗖地轉過頭,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婧。 他盯著柳婧,他目光憤怒中帶著控訴,可他卻什么話也說不出。 他指責柳婧什么?他無法指責于她。這個狡猾的,表里不一的女人,她模仿他的筆跡,寫出那樣的信,就是將他的軍吧?如果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娶她為妻,自然就是他理虧于她,便是明知被她暗算,他也只能像現在這般啞口無言。 而如果他本是像那信中所說那般,真心愛她,有意娶她,那這番動靜,也可以逼得他向他家人徹底坦白,把她正式放在陽光下。 在鄧九郎如刀子一樣的目光中,柳婧輕輕拉下馬車車簾。朝著外面輕聲說道:“容我與鄧郎說幾句話?!闭f罷,她也不管眾金吾衛同不同意,在留下一角讓外面的人能夠看清里面,可以安心后。柳婧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抬頭。 她還是不敢抬頭。 凝視著自己白皙水嫩的手指,柳婧低低地說道:“鄧郎,回洛陽吧。如果這次你被皇后娘娘押著成了親。我或許會特意趕到你的婚宴上,為你敬上一盅酒!” 她不敢看向他,只是凝視著車板微笑道:“我父親說過,如果一個男人,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女方的父母安心,那他必然無心與她廝守?!睖\淺笑著說到這里,她又道:“我與郎君于八年前結緣,到了如今,種種牽絆。是憂是喜。都已扯不清理不盡。不過郎君可能從來不知道。我有一個把女兒當成了稀世珍寶的父親。他從小便對我說,這個天下,沒有任何人值得我自賤為妾……我雖是不明白父親為什么總是這樣說。不過我從小聽到大,也被同化了??傆X得自己是絕對不會為人之妾的?!?/br> 說到這里,她終于抬起頭來。 第一次,她在鄧九郎冰冷的,沒有感情地眼刀中,沒有躲閃沒有回避。她直直地看著鄧九郎一會,突然傾身向前,柳婧把唇湊到了鄧九郎的耳邊,呢喃地說道:“鄧擎,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后,便是你是南陽鄧九,便是你權勢無雙,我也從來都不覺得,成為你的妾室是件值得榮幸得意的事。你雖貴,我亦不賤!” 慢慢的,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句話后,柳婧似是用盡了力氣,也似是疲憊了。她無力地縮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微微垂著眸,陽光照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有一種不知是憂傷還是惆悵,在她的眉眼間慢慢流動。 在一陣短暫的安靜過后,柳婧不知想到了什么,苦澀地一笑。她在深吸了一口氣后,再次抬起烏黑水潤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語氣不再像剛才那么溫軟,而是增加了幾分沉啞,她淺笑得近乎取笑地說道:“九郎,這場你我之間的戰役,你已是三次慘敗了?!鳖D了頓,她昂起下巴,驕傲地說道:“做為當世數一數二的男兒,天下聞名的鄧閻王,我想,接下來的戰役,可止于我們兩人之間,不必禍及家族?!彼玖似饋?,“你是鄧九郎,別做讓我看不起的事?!泵髅魇菆杂驳貌坏昧说脑?,從她的口中吐出,卻讓他感覺不到強勢。 鄧九郎冷笑出聲,他待譏嘲她幾句,一眼瞟到柳婧紅了的眼角時,那話便給咽下去了。 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她,心里都明白,這一次,他確實是敗了。 八年前,他敗在她手中,她連夜逃離,他念了她數年。 一年前,他看著她離去,他一覓便是數月。 而現在,她算計他,在他春風得意躊躇滿志,自以為她已完全納入他的股掌中時,生生給他一個耳光,讓他發現他從來就沒有掌握過她,讓他只能和前兩次一樣,饒有沖天權勢,也不得不看著她越離越遠。 雖說,這汝南一地,柳婧已不可能輕易離開??伤f得對,這場戰役是他與她的,他做不來,也不愿意做脅迫家人逼女就范的無品之事。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商戶女,她是柳婧,她是他唯一花了七年時間掂記,花了八個月追尋,花了四個月等侯的女人。 鄧九郎在冷笑中,不受控制地向柳婧盯來。 此刻的她,與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與八年前的她也不同。她聲音溫軟,說話是那習慣的慢條斯理,可那吐出的內容,卻字字如刀,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無法表達的堅定和自信。 她這般站在那里,這般看著她,仿佛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他雖貴,她亦不賤!’ 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柳婧,鄧九郎凝視著她的雙眼,已黑沉得透不過光來。 這樣的她,讓他無比的震怒,讓他想要冷笑,讓他想要重重地給她最為刻骨銘心的教訓。讓他想到她一面對著自己軟語溫存,言笑晏晏,一邊卻冷漠的理智地計劃著逼他遠離,那心就絞悶成一團,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可他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這樣姿態高雅貴氣十足的坐在馬車中,冷冷地看著她。 在鄧九郎凝視她時,柳婧也在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感覺到他目光盯迫時的威壓,她臉色有點煞白,可她的雙眼,一直放在他臉上沒有移開。 時間每過去一息,便少了一息,她想好好看看他。 她是喜歡他的。 可她必須離開他。 壯士之所以斷腕,是因為那腕上的瘡已化膿,已腐臭,不割舍,連累的是生命。而他對她的那點牽引,便如那生了瘡的腕,雖然割舍時痛楚難當,但又必須割舍! 她必須忍一時之痛,求一世尊嚴。 深深地凝視了鄧九郎半晌后,柳婧終于移開了目光,她白著臉伸手掀向車簾。 剛剛一動,鄧九郎低沉憤怒的聲音,從她的身后突然響起,“阿婧,跟我回洛陽……你別固執了,你知道我不會放手的,這般折騰又有什么意思!” 他很少喚她阿婧。柳婧第一次發現,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生澀,也夾著說不出的親近。 她沁紅著眼角自失的一笑,也沒有回頭,只是低低說道:“這不是折騰?!彼膊挥僬f什么,掀開車簾便跳下了馬車。 她剛一動,馬車中的鄧九郎嘶啞的憤怒地朝著眾金吾衛大喝道:“攔住她!” 眾金吾衛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