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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紙帛遞給了父親。 柳父在這牢中無事,柳婧每次前來,都會帶上筆墨書冊之類?,F在他這小小的一間還擺了一幾一榻,再配有這上等監牢特有的天窗,還真有了書房的感覺。 “好?!绷敢膊辉儐?,他溫和地朝女兒一笑后,提筆書寫起來。一邊寫,柳父一邊交待道:“這位趙公是前朝大族,你小時我帶你見過他,你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應該會喜歡你。對了,趙公還擅長醫道,你讓他給你母親診診?!?/br> “是?!?/br> 又交待了幾句后,柳父捧起那封信,吹干了墨后交到柳婧手中。柳婧把它貼身藏了后,又詢問起父親的衣食住行起來。 父女倆說了一會話后,柳婧看了看時辰,見已不早了,正想著要告辭離去時,柳父突然說道:“阿婧……南陽鄧氏一族,無論嫡庶本家分支,是統一排行?!?/br> 在柳婧迷惑的回頭時,柳父看著她,輕聲說道:“南陽鄧氏,只有一個鄧九郎?!?/br> “什么?”柳婧喃喃輕叫出聲。 柳父撫著她的頭發,輕輕說道:“你這次遇上的鄧九郎,便是你小時候遇到的那一個。當年因為你得罪了他,我們一家還連夜趕路,你記不記得?” 柳婧嘴唇有點木,其實一直以來,她隱隱有那么點感覺,可是,可是,她一直都無暇深思…… 見到女兒呆楞楞的,柳父又道:“南陽鄧氏,在這整個天下間都是龐然大物。婧兒與那鄧九郎相處,記得小心一點?!?/br> 柳婧低下頭來,半晌,她點了點頭。 這時,柳父又說道:“婧兒,你從小就聰慧,于奕棋一道極有天賦。庸人走一步算一步,聰明人走一步算三步,你則是走一步算七步?!彼J真地看著柳婧,語氣慈愛中透著提點,“為父要早知道今天,斷不會讓你棄了棋道。不過,你現在還小,拾起來應該不難。不管如何,婧兒,你得永遠銘記一句話: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凡事走一步想三步,下一著棋,七步之內的變化都了然于心!” 柳婧從小到大,她的父親只會說她心思過于靈活,而有意壓制。這還是第一次,她的父親對她說,你要學會算計,要步步為營,要處事謹密…… 當下,她猛然抬頭看向父親。 對上父親慈愛中,又似乎了然一切的眼,沒有告訴過他,自己與鄧閻王簽了三年賣身契的柳婧,對父親的洞徹百感交集。她朝著父親無聲地行了一禮后,這才轉身離去。 念著父親所說的謹慎行事,柳父在見過金石大家的趙公,得到他同意收她為徒后,便提出把他接到家中,給母親診病的事。 趙公與柳父乃是君子之交,都對對方心存敬意。在跟著柳婧回了柳府后,才教了她三天雕刻,他便對柳婧的舉一反三,記憶超群而欣喜不已。這時的他,成天與這個小徒弟窩在房里玩著那些金石雕刻,哪里還記得回家了?因他淡泊的性格,也對柳婧朝外宣布,說她只是跟自己學醫的借口,也渾不在意。 時間在柳婧一心一意學著雕刻印鑒中,飛快地流逝。 轉眼二十天過去了。 這二十天中,吳郡城中,一天比一天壓抑,柳婧聽人說,現在的吳郡城,都是許進不許出。那些豪強官員,更是人人自危。 在這樣的氣氛中,不管是誰,都變得老實而本份。從那些浪蕩子傳過來的消息中可以看出,便是喝花酒的官員也變少了。很多紅樓還怨聲載道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柳婧越發的不出房門了。 如此又過了五天,她接到鄧九郎的命令,說是讓她前去見他。 柳婧爽快地應了后,坐上了馬車,不一會便來到了鄧九郎所住的府第外。 此時,已是陽春四月,暖暖的太陽鋪在身上,湖面上,一股春意流溢而出。柳婧走在林蔭道上,前一次來時,還一片淺綠新綠的樹木,這時已是枝葉繁茂,抬眼一看,處處繁花似錦。 她來到鄧九郎所在的院落時,他正在院子中彈著琴。 一襲銀色衣袍的俊美絕倫的男子,渾如玉樹銀花,他正低頭專注地奏著古琴,在他的身側,還有一個樂伎和一個樂師,各自鼓瑟彈琴相合。 春風徐來,它揚起鄧九郎飄拂在兩側的墨發,它吹起他那長長的銀色外袍,令得他既遙不可及,又俊美高貴,宛如神祗…… 此情此景,倒似是夢中常見。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浮出,柳婧便一驚而醒,她連忙低下頭來,紅著臉恨恨地對自己說道:這廝不過托生了一副好皮囊,我怎地能想到‘夢中常見’這樣不知羞臊的話? 在她一時呆楞,一時咬牙時,一銀甲衛走了過來,朝著柳婧說道:“柳家小郎,你且過去吧?!?/br> “是?!绷簯艘宦暫?,挺直腰背地提步上前。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鄧九郎的右側。 想了想,她還是來到他身后站著。這時,原本流暢的琴瑟相合中,一個瑟音拐了一下,卻是那鼓瑟之人彈錯了音符。 柳婧朝那鼓琴的樂伎看了一眼,見她臉紅紅的時不時朝鄧九郎瞄過來,不由蹙起了眉頭。 終于,在那樂伎第三次出現彈拔錯誤時,柳婧走了過去。她朝著樂伎點了點頭后,伸手把她懷中的瑟抱了過來。 在她抱起古瑟時,眾人流水般的演奏自是一斷。正專注地彈著琴的鄧九郎,抬眸朝她看來。 柳婧沒有看向他,她示意那樂伎退下后,自己在她的位置上坐下。素手一挑一拔,一勾一轉間,原本還帶著幾分匠氣,和幾分喧嘩玩鬧的院落里,驀然清光流溢,萬丈華光鋪泄而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柳婧這絕高的瑟樂一出場,四下便是一靜,不知不覺中,剩下的琴師放下了樂器,旁邊觀賞著的眾樂伎樂師,都專注地傾聽起來。 鄧九郎抬起頭,他定定地看了一眼柳婧,在嘴角噙起一朵笑后,雙手一按,琴音再響。 琴音瑟樂,本來最是和諧,配合得好的,能給人‘此音過后再無音’的無上華美。 而此刻,柳婧的瑟音一起后,眾人便覺得眼前的柳樹喧囂,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輪一泄千里的明月,是那月光下飄然而響的樂音。這種溶聲入景的絕妙技巧,一時讓他們心曠神怡之余,也油然而生出不枉此生之感。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