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4
旋而紛紛起身,為榮登世王之尊的蕭寧道賀。所有的熱鬧又都回來了。蕭寧抬起頭,寬大的袖子下,手指仍按在琴弦上。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浮華熏人的香氣、耀眼閃爍的燈光,他在一片熱鬧里,追尋著那片灰色的衣角。在所有的富貴中,他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安靜平和的眼睛。沈從風溫和地笑了笑,用無聲的口型對他說:“放心?!?/br>別怕,放心。從此,他再也沒有害怕過。不論是,哪一個鮮血淋漓的夜晚。第33章第33章楚云歌一路狂奔,追上了影飛軍脫陣的一人,斬人奪馬不過瞬息功夫,月下就爆開了一朵血淋淋的花。三更天,樹婆娑。小徑悄然,寒翅稀聲。他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終于來到楓橋鎮外。秦顧立在鎮邊橋頭,定定看著腳下的水。月光照著他身邊的樹,樹影纏著他的影子,反倒更添一點孤獨的意味。楚云歌余光掃了他一眼,頓了頓腳步。秦顧并不回頭,沉聲道:“楚云歌,我今夜問你最后一遍,傳世玉璽,交不交出來?”楚云歌一怔,慘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倘若二十年前天下大亂之時,傳世玉璽當真落在楚家,我們何苦落得今日下場?”水面的草,探著無數的眼睛,在月夜下注視著兩人。風一吹,所有的草都窸窸窣窣,在黑夜里慘笑。“行吧。別回頭了,楚四?!鼻仡櫶吡艘荒_腳下的石子,在水面上蕩開一層波紋,“既然做了決定,就永遠別再回頭了?!?/br>楚云歌一怔,旋即一笑,“回頭?你和我,誰停得下來?”“不是這層意思啊?!鼻仡櫻銎痤^,看著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自語道:“當初渭水春宴上,我就不該回頭?!?/br>渭水春宴,他的劍遇上了楚云平圓潤修長的手指。然后——煙飛波動,他跌出數米,一回頭,就看見了楚云平的眼睛。他不該回頭,秦顧想。所以,“楚四,你回頭看見的,不是當初的蘇易清了?!?/br>既然決意與他奔離江南,就永遠不要回頭去探看當初。當初的渭水刀劍,當初的江南血光,當初的言笑晏晏,當初的生死離別。楚云歌定了定,這一次,沒再回話。聽見腳步聲消失在瓦片上,秦顧頹然地嘆了一口氣,坐在腳下沙石上。月光投在水面上,水里沉著一個月亮。他想,停不下來的。楚云歌說得對,哪怕他不認同楚家的很多決定,可楚云歌的這句話說對了。他們兩個,誰也停不下來。當初的楚家和現在的秦家,誰也,停不下來。可楚云歌,萬般不幸中,又實在有那么一點兒微末的幸運吧。你看,阿清把過去忘了個一干二凈,忘了以后的決定,總是更干凈更純粹點兒的。如果當初沒有沈從風,他是不是就能毫無顧忌地站在楚家的高樓上,迎起手中一把長刀,對著滿目影飛軍,說,退。秦顧隨手抓了根草,叼在嘴里,默然地想,楚云平,無論誰都沒事,可我這一次,無心害死楚云容。大片淡白的光將他的臉照得一片陰郁。沒法交代了,秦顧笑道,下了黃泉后,也沒法和你交代了。蘇易清沿著小路,小心避開了所有的兵馬。走了幾步,他在鎮上所有瓦屋的最中央,看見了一個白衣姑娘。安安靜靜臥倒在地,渾身上下干干凈凈,沒半點兒血跡傷痕。蘇易清就舒了口氣,想,還好。后來他無數次回想,只覺得,一點也不好。實在是糟透了,那時候的自己。周圍靜悄悄,什么聲音也沒有,更不要說埋伏。他提著心,往路中央走了走,低聲問道:“云容?醒醒?!?/br>看見楚云容一張睡得十分安和的臉,蘇易清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只不料這么一動手的功夫,變故橫生。臥倒在地的姑娘猛地洞開了眼睛,黑漆漆無半點人氣的瞳孔空空地盯著眼前的人。僵直的軀體詭異地坐起,劇烈寒光從手中倏然飛出。她就那么握著一柄劍,毫無預兆地往蘇易清胸膛里捅了過去。南詔國,他居然忘了,燕久是來自南詔國的人。南詔國的,人傀之法!蘇易清離得太近。近得,那柄劍直接刺破了他的衣服,往胸口扎來。身體感受到了危機,而退無法退。他的腦袋空白了一瞬,刀光飛旋而出,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手握長刀捅穿了楚云容的胸膛。血是熱的,順著他的刀脊,淅淅瀝瀝淌了一地。僵直著身子的姑娘直直倒在地上,做了最后一點扭曲的掙扎。那雙空洞洞黑漆漆連眼白都不剩的眸子,死死盯著天上慘白的月亮。血光瞬間沖進了蘇易清的頭。周圍安靜得很,血液在血管里瘋狂奔涌,寒毛根根豎立。頭頂仿若被無數的針死死扎住,痛得他兩眼發花。而所有的寂靜里,偏有一個白衣少女,笑嘻嘻道:“阿清哥哥,你把這條魚送給四哥好不好?”“阿清哥哥,你救救四哥?!?/br>“阿清哥哥……”無數鼓噪的聲音在腦海中狂奔、呼喊,太陽xue突突直跳。他茫茫然握緊手,跌了一下,才堪堪站起身來。可剛剛站起身來,來自后腦的疼痛就讓他晃了一晃。那是他和楚云歌走進道觀的時候,從門后出來的白衣姑娘,給他倒了一盞茶,笑道:“阿清哥哥,四哥從沒帶過朋友回來呢?!?/br>血色在眼前迅速擴大成火。他站在高樓下,對著楚云歌,一字一頓道:“楚云歌,今日種種,非我之過?!?/br>“楚云歌!你究竟,為什么看不透??!”心臟被熱血裹著,跳動不休。無數的情緒無法釋放,在腦中擠壓成一團,順著血液狂奔。蘇易清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刀尖拄著地面。不用抬頭,他看見了一襲白衣緩緩而來。楚云歌眼底血紅一片。心中怒火如沸,無數惡意穿胸而過,化作利刃將他從里到外捅了個穿。他猛地揚起劍,朝蘇易清,刺、了、過、去。蘇易清的腦海里,無數的人影在晃。然后他看見了——一襲白衣攜劍而來,在臨風高樓下,說:“阿清,就這么,再見吧?!?/br>然后那柄劍——那柄劍呢?他怔怔地看著自己胸前的劍。刺進了皮膚,卻始終不能再前進半分。楚云歌看著跌跌撞撞的蘇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