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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也在,楚家就在?!彼崃送犷^,說:“只要大哥在,楚家就在了?!?/br>楚云平握住了她的手,點了點頭。他說,對,大哥會和整個楚家,永遠在一起。過了幾天,楚云容要回道觀,這一次,四哥居然沒說一句挽留的話,讓她有些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她踩著矮凳走上馬車的時候,不知為何,忽然回頭一顧。她的大哥,站在楚家的大門下。白衣在風中,開成一朵出塵的蓮。其高如月,高而不驕;其清如冰,清而不凄。不知為何,她第一次覺得,大哥長在了楚家門庭中。徹底,長在了高樓下,門閥中,江南里。秋風起兮,天下涼。寒林漠漠,有悲聲。她坐在木屋中,渾身發抖。是一別再難逢的大哥,是滿門故人音跡消的楚家,是,再一次消失在刀劍中的四哥。屋外的雪聲細碎地響。馬蹄踩在雪上。她頓時僵在了當場,手無法遏制地顫抖起來,呼吸幾乎被用手截住,心跳的聲音重如擂鼓。楚云容想哭。不能哭,她抽咽了一聲,四哥說,楚家的女兒,向來最該驕傲的。不能哭啊,她猛地站起身來,像迎接自己的宿命般,打開了門。寒風如嘯,白裙起伏如煙。門開闔的瞬間,她忽然明白了,馬車上回頭看見的大哥。那么清定平和的,迎接一切的大哥。天快要亮了。黑甲的馬,身上有血,朝木屋走來。牽馬的藍衣公子,負一把如玉長刀。馬背上的人,一襲白衣破爛不堪,正用手努力摘掉頭上的草葉。楚云容哪里見過他這么狼狽的模樣,頓時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奪目而出。楚云歌見狀,啞聲笑道:“阿清,你仔細想想,誰把我害成這幅模樣的?”牽著馬的蘇易清頭也不回,徑直往屋中走去,“我是為了救你?!?/br>身后的聲音明顯氣結,頓了一頓,才緩了口氣,“多謝蘇公子,在下滿身血仇,豈敢輕言死之一字?”楚云容點起燈,暈黃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小小的屋子。她聽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拌嘴,嘴角忍不住掛起了幅度。“誰知道你出生江南,居然不會水?”清澈干凈,沒什么情緒的聲音,是蘇易清的。“蘇公子,在下一身重傷,就把我扔進水里?”有些郁悶的,流麗的聲音,是四哥的。在楚云歌發暈摔下馬背的瞬間,蘇易清就沖了出去。“五腑郁結,真氣散亂,血氣沖心,我不把你扔進冷水里浸一浸,怎么救?”蘇易清坐在燈邊,起開一壇子酒,說得理所當然。“阿清,你放著滿山凍雪不用,一定要扔在下進水?”剛換了衣物的楚云歌接過他的酒壇,灌了一口去去寒氣。“你看,死其實不算一件多快活的事,好好活著,不行么?”屋中一靜。楚云歌挑眉一笑。燈下三人成影。楚云容再也忍不住,悲痛中的劫后余生,此生唯一至親的再次相逢,讓她丟下了所有貴族女子的好脾氣,嚎啕大哭。楚云歌十分慌亂,蘇易清十分尷尬。何以人間解惆悵?故舊相逢,酒一壺。第25章第25章路有積雪,窗隔疏影,梅花在墻角,數枝。天色,鋒利的寒氣刀子似的,叫人一哆嗦。三人連夜往西奔逃,跨山掠水,走了整整一日,才離開影飛軍包圍圈。山腳下的木屋里,蘇易清拎著一尾魚,銀白細長,在手中像流動的一線光。楚云容正伏在桌上,聽見門開的聲音,一回頭就笑起來,“阿清哥哥,寒冬臘月,你從哪兒撈來的銀線魚?!庇终UQ劬?,瞅見楚云歌不在屋中,抱起一個瓦甕就帶著蘇易清往院中走去。院中有個老井,只是經年不用,井繩都快磨爛。楚云容提著裙角,小心翼翼看瓦甕中放滿水,軟聲道:“阿清哥哥,這條魚,你送給四哥吧?!?/br>銀線魚在水中轉了個圈,渾身細小鱗片在黑夜里閃著光。蘇易清坐在石階上,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問楚云歌會要這條魚做什么,只伸手在水中撈了撈。魚柔軟的身子在他手指上一舔,飛速游走。蘇易清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隨口問道:“云容,你還記得……初次見我的時候么?”蹲下身子一眨不眨盯著瓦甕的姑娘,愣了一愣,低下了頭。“記得的呀……不可能忘記的?!?/br>“大哥以前一直說,四哥玩心重得很。從小,四哥得了什么寶貴珍奇的東西,都帶到道觀里給我一份?!?/br>有上用的鷓鴣香,有桐州的細木扇子,有江南最好的絲綢繡成的衣衫,有家中珍藏了數十年的美酒。沉浸肅穆的道觀中,每當一身風流意態的楚家公子出現,也就多了一分流淌的靜麗富貴。他帶來皇宮深處的香氣,江南十六道的絹秀,帶來塞北西極的所有珍奇。“后來,一個秋天的早晨,四哥悄悄跑道觀中——我很少見他有些緊張的樣子。他和我說,云容,四哥帶一位朋友給你看?!?/br>那時候,道觀的院子里,千年的銀杏葉飄了滿地,一個天地都變成金黃色。楚云歌有些小心有些緊張,但很顯然又帶著點兒炫耀意味。像無數個上午,他走到山中,把所有難得的寶貴東西都帶給最小的meimei。“我那時候想,這一定是,四哥最好的一位朋友啦……”她頓時驚喜地站起身來,整理整理頭發,急急道:“四哥怎么不早些和我說,我什么都沒有準備,不是待客之道呀?!?/br>銀杏葉鋪滿了整個院子,連石凳和石桌上都鋪滿了一層。她穿過長廊,看到小小的石凳邊,站著一位藍衣青年。天色湛藍,枯葉燦黃,他立在天地間,深藍色的一抹。水色長刀,秀目鋒眉,牙白色的額頭。在所有鮮明大片的顏色中,他像一片煙,在人間。她剛要走上前去行禮,被楚云歌一把拽住,兩個人小心蹲在門后面。楚云歌壓低了聲音,笑道:“云容,你覺得如何?”楚云容撇了撇嘴,在他手臂上敲了一記,“四哥,這是客人來了該有的禮數么?藏在門后說人是非!”“哪里哪里……這可不是語人是非啊,等你大一些,才能明白?!?/br>躲在門后的白衣青年,聲音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煙。門后?門后有雙人,探頭探腦,笑意盈盈。藍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