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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頭盔炸裂的瞬間,飛身上馬。被扯下的尸體接連絆倒隨后幾匹馬,一時形勢大亂。馬匹在生人的駕馭下扭頭昂首,楚云歌一扯韁繩,長劍在他手中如毒蛇游龍,與戰甲交集出一片金玉碎裂之聲。長風入襟,他猛地長笑一聲,悲昂入云霄。情仇難解,恨難消,一笑當長歌。四道刀鋒如軟綢般在笑聲中急追而至。楚云歌身形一扭,三面刀鋒貼身而去,砍斷座下馬蹄。馬悲鳴一聲,四蹄血涌如泉。倒下的一瞬間,楚云歌飛身而起,手中玉簫飛甩而出,在空中旋折扭轉,漾起一片青綠。玉簫回轉的瞬間,突地彈出劍刃,割在了第四個人的脖子間,血水瞬間竄起三尺之高。一擊逼退四人,他立在漫天風煙中,白色的衣擺,在月色下泛著淺淺的銀光。第二道沖殺又已襲來。后背的傷時刻灼燒著刺骨的痛,可這一分痛,在沒有盡頭的戰斗中,才能時刻提醒他,自己是活著的。他揚聲拔劍,在戰馬中行動如風,“冬至風光拭雪月,霜刃劍氣斬萬天!”離他最近的黑甲戰士不管不顧那柄玉簫,嘶吼一聲沖襲而來,一刀朝楚云歌劈去。沒有花俏與遮擋,只是不要命的一刀。楚云歌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刀光,灑然一笑,竟拼著刀鋒,彈劍朝對方刺去。刀和劍,誰更烈?誰更快?血光噗的一聲,從楚云歌肩頭濺出。而他的劍,已然捅進了敵人的心臟。溫熱的血液在劍尖上流淌,那人臉上唯有一雙眼睛露出來,在積雪中幽幽盯著楚云歌。哪怕死了,也依舊是捕獵人的姿態。楚云歌拔劍四顧,積雪在腳下翻滾,黑騎在四周匯聚。無數毫無表情與波動的眼睛在黑甲中泛著冰冷血氣。江南行醉廿三載,一朝拔劍起,孰有縱橫意?黑夜是一把長刀,穿胸而過,只留下呼呼的風聲,融化在骨血里。蘇易清掣馬跑出數里,冷汗從脊骨上滴滴流淌,帶著刺人的癢。也是這樣的夜里,曾有一只修長的手低扶在他的腕上,微涼。“阿清啊……”蘇易清猛地頓住了馬,回頭看去,月光皎皎,積雪融融。可山腰上,必定是鐵騎沖殺成陣,煙塵翻攪如云。蘇易清心臟忽而扭成一團,他手腕一抖,深吸了一口氣。馬背上的楚云容提裙下馬,這時才解下萌在眼上的發帶。漆黑如琉璃珠的眼睛看著蘇易清,她顫抖著笑了笑,向蘇易清行了一禮。“阿清哥哥,我的四哥,向來驕傲不服輸。人人都說,他性子最是隨和,可你看見了,他永遠也不會低下頭的,哪怕,哪怕他的面前,是一條根本回不了頭的死路啊?!?/br>一語至此,少女揚起了頭,柔軟的白色脖頸突兀在雪地中,無端讓蘇易清想到了另一個人。在漫山大雪中,支零著一身骨頭,哪怕淺笑如風,也終究不肯退卻的楚云歌。蘇易清的眼睛迎著生冷風刀,亮得逼人。白衣少女動作輕雅地往后退去,竭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更柔和,“阿清哥哥,你放心,云容會保全自己的??烧埬?,請你把四哥帶回來?!?/br>蘇易清在少女的眼神中,忽然感受到了無邊的寂寞。人人盡說,江南好。江南最好,有楚氏白衣,縱游翱翔。在春水綠波中,帶來了一整個高門子弟的清貴與優雅。倘若江南失去了它的月輝與劍霜,失去了它的楚家風華,便是一整個天下的寂寞了。他的手指無法自主地在刀柄上彈跳。“阿清啊……”記憶中的一襲白衣在雪中持傘而來,滿身清和。也是夢中滿樓簫聲,清躍如雪,深沉甘美。記憶混合著一身風塵與血氣,沖蕩著肺腑之內的激蕩真氣。他終于無法自持,一把拔出長刀。刀如美人,美人如刀。一聲刀吟長嘯不絕縱灌天地。一抹糅藍持刀而立滿身華光。他上馬、回頭。背后的白衣姑娘高昂著頭,奮力道:“倘若四哥不肯逃,那么你一定要問他,還記不記得大哥說了什么!”夜深沉,如亙古。鐵蹄轟隆著,打碎了滿山沉寂。楚云歌緊緊握著劍,右臂已感覺不到多少疼痛,只有微微的麻,順著指尖蔓延到臂膀。他行走在脫力倒下的邊緣,長發上沾染了數點輕紅,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白色的長袖長,開著大片火紅的花。積雪被馬蹄踩碎,露出下面漆黑、堅硬的凍土。前方的馬倒下,后方的馬接連而上,無數黑甲在黑夜中,隆隆、隆隆。身后的騎兵揚刀而起的瞬間就被斬下手臂,奪下敵人武器的楚云歌側身一避,將砍刀劈到右側騎兵的馬背上。他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習慣性,微微挑著眉。染血白衣在無邊兵聲中,飄搖不定。起伏之間,血花四濺。那襲沾染過無數暮春煙雨的白衣,迎擊著鐵馬戰甲,幾欲燃燒成沖天火光。公子春衫桂水香,遠沖飛雪過書堂。未知肝膽向誰是,與君含笑看吳鉤!黑甲燕久策馬佇立在遠處觀戰,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抬起一桿長弓。黑色鐵胎,銀色弓弦,激射出一道雪白長箭。那柄長箭在黑沉夜幕中分外醒目,直往楚云歌飛去。楚云歌堪堪擋下當頭一擊,眼見長箭飛來,身后鐵錘當胸灌擊,當即轉身揮劍,一擊斬殺身后騎兵。那道箭光,毫無意外洞穿他的手臂,帶著歡呼扯下一塊血rou。如同一只脫力的大鳥墜落,倒地的瞬間,左側一隊騎兵忽地亂了。青黑如云的馬隊,被一道藍影生生撕扯開縫隙,撞擊得七零八落。那道藍色身影,帶著一道,美人初妝般明麗刀光。凡刀光過處,隊伍就被沖撞出缺口,旋即血花四濺。楚云歌站在雪地上,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雙手慢慢握緊。那抹藍色的影子,面對著他,朝無邊殺場中,義無反顧沖了進來。他閉上眼睛,大喝道:“蘇易清,誰讓你回來!”未曾聽到回答,轉眼功夫,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與巨大的馬蹄聲中,那道聲音清亮如常,不容置喙,“楚云歌,為了你的清白,給我活下去!”我請你,活下去。砰一隊騎兵沖撞前來。當頭一刀從楚云歌右臂出斜刺而過,他反身一閃,那道刀鋒,被一灣秋水清夢似的刀光擋住了。楚云歌一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