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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沿著前臂落下,露出一直遮掩著的右手,那手白皙修長,卻生生地少了三根手指,丑陋的疤痕展露在燈光之下,無比地刺眼。沐凡一愣,隨即整個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他一邊發狠地把手往回抽,一邊慢慢地蹲下來,仿佛把自己縮得小一點,落在自己身上的傷害便能小一點。晉王也不勉強,松了手只冷眼看著他,勾唇輕笑:“怎么,被我那好哥哥丟出了府,就這么難以接受?”沐凡委頓在地,一言不發。不明真相的我木著臉站在一邊,完美地扮演著一尊雕塑,同時在心里默默地點頭。晉王大半夜的抽風果然是有理由的,不是為了泡我,而是為了虐人。······原來不是因為吃錯藥了啊。不過這樣走到哪虐到哪真的好么?第一次作為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我覺得壓力很大。而且虐人家老板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餛飩錢給交了······但晉王作為一只純鬼畜跟我不一樣,半點沒有心理負擔,特別愉悅地站在一邊看著沐凡在那邊抖,等沐凡抖了半天終于緩過來了,他表情居然還有點小遺憾。我就想,相比起來,晉王對我其實還算挺好的······“前年被魏王收入府中,卻在僅僅三個月之后就被切掉三根手指趕了出來,罪名是私通?”晉王笑意盈盈:“你私通的對象,似乎就是你在滿月樓一手帶大的美貌少年?”沐凡抬頭,眸光冰寒:“與你無關?!?/br>“你何必對我生氣?”晉王漫不經心地笑道:“你該恨的,難道不是設計害你的那個少年嗎?”沐凡面沉如水,撐著旁邊的凳子慢慢地站起來,隨后轉頭冷冷地看著他:“小云沒有做錯任何事,若說恨,我該恨的自然是你們這些天生富貴,不知人間疾苦,視人命為草芥的所謂龍子龍孫?!?/br>“你倒是護短?!睍x王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但你那個小云可是一點都不在意呢。若不是他削尖了腦袋擠進魏王府,我那兄長縱然喜新厭舊,也不至于這么快就厭棄你,若不是他借安慰之名灌醉了你,把你放到魏王姬妾的床上,你又如何變成現在這樣?三個月便是三根手指。真是可惜,寧安城里,怕是再也聽不到那樣好的琴音了?!?/br>他靠近沐凡,撩起一束墨發在手中把玩,眼神幽暗:“說說看,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滋味,到底如何?”嘖嘖,這曖昧的動作,說他們兩個沒有jian情,就是我信那廣大群眾肯定也不能信。沐凡身形一頓,猛然揮手,眼看著巴掌就要落到晉王臉上,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他的骨骼隨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然而沐凡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我,只一瞬不瞬地盯著晉王,眼里盡是怒意,卻又帶著不易察覺地恐慌:“······你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你把小云怎么了?”晉王涼薄的嘴角微微一扯:“你猜?!?/br>之前那大漢給沐凡的印象太深,晉王的兇殘形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子里。因此晉王話音剛落,我估計沐凡就想到了“小云的一百種死法”。比如“劍指青天啊,未成年清純美少年上演3P曠世畸戀!美貌釀苦果,為rou欲渣男竟向你露出屠刀?!?/br>再比如“血淚控訴!情夫翻臉無情美正太泣血悲號終喪命??嗝幕旧倌臧?,在無情人世中受盡難言屈辱為哪般?”······證據就是沐凡的臉色都快跟死人一個樣了。唉,我就知道兩個受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因為他太激動,白著臉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卻也不再掙扎,我便松開手,不動聲色地退到一邊。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對那個小云的身份,倒也有了一些猜想。晉王男寵雖多,但和滿月樓有關的,卻只有一個。······幸魚。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已經攀上了魏王這棵大樹,為何還要回到小倌館里,之后又和晉王搭上了關系?而這個沐凡對他的感情,似乎也不那么簡單。同時周旋于這么多人之間,難不成·············幸魚才是主角?太慘了,晉王他這么rou,居然只是攻三······我同情他。沐凡咬著牙后退幾步,整個人如同垮了一般靠在墻上,他垂著頭,發絲垂下遮住他的側臉,看不清神色。晉王輕笑,卻是仍舊一刀一刀地往他心口里戳:“昔日的沐天,驚才艷艷,一曲動天下,如今卻縮在這么個地方,沒有一點盼頭地活著。你為之驕傲的,你所珍視的一切都已經不在了。你說,你還活著干什么呢?”沐凡喃喃:“我活著······干什么?”他極慢地抬起頭,語氣里透著絕望,嘴角卻是漸漸浮上一絲笑容,笑容一點點擴大,演變成了歇斯底里的慘笑。“我活著,當然是等著小云回來,等他回過頭來見我,吃一碗我做的餛飩。然后我們一起好好地活著······縱然什么都沒有了,我們總能好好活著的······我彈不了琴了,還可以為他吹簫,我新譜了不少曲子,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演奏給他聽?!?/br>這周圍已經被暗影們清了場,他的笑聲回蕩在空寂的小巷里,其中的悲意,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影衛是真愛我自己唯一拿的起放不下的是筷子,唯一陷進去出不來的是被窩,不入相思門,不知相思苦,所以其實不大能夠理解那些個生死相許的執著,求而不得的惘然。但即便不了解,看到沐凡的樣子,我還是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在我進行手術的前一天,我爸佝僂著背,坐在醫院的花園里抽了整整一下午的煙,將燃盡的煙頭扔得到處都是,然后毫不意外地被清潔工人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頓。他撅著屁股,將煙頭一個一個撿起來,沉默而萎靡。最后他動作越來越慢,抱著頭一個人默默無言地蹲在那里,金色的夕陽將他灰暗的影子拉成一條黑色的粗線。那個時候我覺得他要哭了,但他回來,帶著重重的煙味給了我一個擁抱。他告訴我,我會好好的,他還等著我給他生孫子。我十分感動,但因為煙味太難聞,我還是用盡力氣半抬起手想推開他。我爸欣慰地回頭對我媽說:“你看小單多有志氣,比著手勢說要給我們生五個?!?/br>我媽抽出盒子里最后一張紙,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一面抽噎著一面頗為期待地問:“現在的充氣娃娃還管生孩子的嗎?”············對不起,回憶有點歪樓了。回到“三生陰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