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搖頭。

越馳將他的臉捧起來，哭得當真是一臉狼狽，越馳拿起自己的圍巾給他擦臉。

“越馳?！睍r小慢叫他。

“嗯？”越馳像是擦拭最為名貴的瓷器一般，慢條斯理地擦時小慢的眼睛，再擦他的鼻子，他的臉頰。

時小慢抽抽著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br>
“……”越馳納悶，怎會這樣說？

“你走了，你沒跟我說一聲，你就走了?！睍r小慢臉上的眼淚與鼻涕剛擦干凈，又流了一臉。時小慢埋進越馳的懷里，“我很怕，我特別怕，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覺得我很臟，覺得我很惡心？”

越馳想打斷他的話，時小慢迅速又道：“你以前問過我樂樂的mama是誰，我不敢告訴你。你也問過我家中的事，我也不敢告訴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會撒謊？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只是不敢告訴你，我怕你不喜歡我，我原本就離你好遠好遠，我怕你知道我不好的地方，會更不喜歡我?！睍r小慢邊說邊哭，哭得委屈而又可憐，這些都是深埋在他心底的自卑與黯淡，他全都說了出來，“上學的時候，很多人欺負我，我什么也沒做錯。我不希望那些女生喜歡我，我不知道她們為什么會喜歡我，就好像我也永遠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打我。樂樂的mama叫方芳，我很怕女人，我，我——”

要說的話太過直白，時小慢說不出來。

越馳心疼道：“好了，不說了，啊?！?/br>
“我媽上個月去上海找我，她問我要錢，她也以為我是因為錢和你在一起，她是我mama，她這么看我?！睍r小慢哭出聲，“回來后，鄰居們知道我被趕回來，笑話我，他們都以為我是因為錢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是的?！睍r小慢看著越馳的眼睛說，“我是真的喜歡你?！?/br>
“我知道?！?/br>
“但是?！睍r小慢抬頭看他，“但是除了這些，我真的沒有再瞞你任何事。你相信我，好不好？”

時小慢明明就不愿提起這些人與事，卻一一說出口，只是為了取信于他。時小慢哭得那樣可憐，真的是，為什么會有時小慢這樣可憐又可愛的人。

越馳眼中有淚意，為了控制這股淚意，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也想同時小慢說一些事，一些他以為他一輩子也不會對人說的事。

車廂內的其他人早就退了出去，依然只有他們倆。

越馳看一眼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心中變得有些淡然。他再看回時小慢，拿圍巾繼續給時小慢擦眼淚，邊擦，他邊道：“這次錯在我，我其實也并非不信任你，我只是——”越馳有些不知該如何說，他甚至舔了舔下嘴唇，這才道，“其實我十歲后，再沒有過過生日?！?/br>
時小慢聽到他說這件事，驚得連哭都忘記，他看向越馳。

越馳苦笑：“我早想把你帶回家，一直不帶，是因為——我母親是在我十歲那年過世，甚至是我生日那日?！彼嘈ν?，再看窗外陌生風景，淡淡道，“我媽很早就瘋了，她經常想殺我，想要我的命，她恨我。她，與我的父親?！痹今Y再笑，“他們倆都在出軌，我媽為了引起我爸的注意，甚至，帶著我一同與她的情夫幽會?！?/br>
時小慢聽懵了，他去拉越馳的手。

越馳低頭笑：“我爸過來捉jian，當著我媽的面，殺了她的情夫，當然也包括我的面?！?/br>
時小慢面露惶然，這是一個他完全觸碰不到的世界。

“也許在他人看來，我很值得艷羨，實際上，我的生活，你看——很沒有意義?！痹今Y繼續道，“我的性格是殘缺的，我不僅沒有完整的家庭，我的父母甚至傷害，他們還硬要將我拖進去?！?/br>
時小慢將越馳的手拉得緊緊的，越馳故作無謂道：“我媽的忌日，我的生日。仿佛生來我們就是要互相作對。所以我從不愛過生日，我媽過世后，我經常夢見她。有時候她會罵我，有時候她也會看著我哭，她跟我說‘對不起’?！痹今Y的眼圈再度變紅，“她罵我不去看她。是的，她過世后，我一眼也沒去看過她——你看，我的確有病。我今年二十九歲，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只愿這樣做。我的部分感情，停留在了十歲，而這感情，就是對母親的感情。因為缺失與停留的這些，我的性格越來越有問題?！?/br>
“每逢過生日時，我會整晚整晚地夢見她?！痹今Y看時小慢，“我是一個多疑的人，其實我偷看過你的短信，你的電話，我知道你的mama來找你，我也知道樂樂的mama來找過你。我甚至見過你mama，我——”

時小慢不可置信地將眼睛睜得更大。

“我常常怕我和我媽一樣得精神病，我想要控制你，又怕你厭煩我。我想要你眼中只有我，想要你只愛我，卻又從不說出口。興許這份外面的架子，是我唯一的保護色。時小慢，你現在知道了，我不如你眼中那樣耀眼而又偉大。我內里有太多太多陰暗的東西，我自負，我又陰險，我又有過強的控制欲，我其實沒有什么好的。所以每每你說你配不上我時，我很疑惑，因為我常覺得，這樣陰暗而又頹廢的我，才真正配不上你。尤其這一次?！?/br>
“知道你媽問你要錢，你被糾纏得，卻不愿向我求助，我很痛苦?？吹綐窐返膍ama在銀行里抱你，我更痛苦。我也怕你會離開我。那陣子，我晚上夢到我媽在跟我哭，白天就在想你又會隱瞞我什么——我大概真的是有病，雖然醫生總跟說我沒有?！?/br>
時小慢聽了這些話，訥訥道：“我媽找我要錢，讓我問你要，我覺得她是在褻瀆你，我怕你誤會我。樂樂的mama來找我，她很可憐，我把我這幾個月的工資給了她，才帶她去銀行。抱，是她要抱我，我拒絕了，她還是撲了過來。她也已經不喜歡我，她只是跟過去做告別。我，我——”時小慢再看越馳，“我只喜歡你?！?/br>
越馳笑：“你怎么這么傻?！彼髸r小慢的鼻子，“我那樣侮辱你，你應該多晾我幾個月才是?！?/br>
時小慢哭：“我不敢，我才幾個小時不理你，你就走了?！?/br>
“我沒走，我是工作有急事，辦完事就要回來的?！?/br>
時小慢用手背擦眼淚：“真的嗎?！?/br>
越馳嘆氣：“真的?！?/br>
時小慢放下手，抽著看他，似是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越馳卻突然指著窗外，叫他看：“你看，這就是丹陽去往上海的路?！?/br>
“嗯?！睍r小慢點頭。

“也許我有病，但是，小慢，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往后，我一定改，好不好？”越馳將時小慢抱緊，輕聲道，“如果沒有你，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