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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寒手里一塞,“年紀輕輕的,發什么愣呢?去吧,趕緊拿了膏回家,別在外面逛蕩了,不太平。這年頭打仗,鬧病,亂著呢,人命不值錢……”“要是外邊兒有親戚,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耗著了。等上頭來人封城放火,跑都跑不了……”老婆婆的聲音壓在了油布厚簾子后面,慢慢聽不見了。顧驚寒將凍瘡膏收起來,放下錢,出了城。路途算不得短,回到阮城時已是午后。顧驚寒剛一進院子,就見容斐披著件大衣,直愣愣站在院子里,廊下椅子凳子倒了一片。聽見動靜,容斐轉頭望過來,張了張嘴,片刻才說:“顧驚寒……我瞎了?!?/br>作者有話要說: 顧驚寒:假瞎,不慌。第62章生辰風聲似乎一靜。顧驚寒怔了片刻,將手中買來的小玩意兒往旁邊一丟,快步走到容斐面前,緊盯著容斐那雙漆黑的桃花眼,攥住他的手,“看不見我了嗎?”他的語氣里摻了一絲極復雜的釋然與痛苦,如混沙入雪,滾過咽喉,磨出淋漓的血色。但容斐沒有聽出來。容斐根據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著顧驚寒的位置,反握住顧驚寒的手:“看不見了……這兩天我看東西就覺得有點模糊,但大夫也沒看出什么來。這回怎么辦,我成了個瞎子,你還愿意跟我圓房嗎?”他苦惱地蹙著眉,似乎失明這件事最讓他煩惱的就是可能睡不成顧驚寒了。“省了蒙眼?!鳖欝@寒沉默片刻,道。容斐挑眉,詫異了:“你還想玩這個?那不好,看不見你情動失態的模樣,這圓房就少了一大樂趣?!?/br>話音未落,一條手臂伸過來,容斐就往上一靠,由顧驚寒半抱半引著往前走。他往常就沒骨頭似的,懶得出奇,這回倒不陌生,只是眼前一片漆黑,半分光亮都沒有,不免還是有些不安。但這點不安對容斐來說,足以輕易壓下。進到屋里,顧驚寒把容斐按到床上,半蹲下脫了容斐的鞋襪。房間里也被碰倒了不少東西,顯然是容斐剛起來時嚇了一跳。不過看他鞋襪穿得倒是整齊,看來對于此時的情況還是很快恢復了鎮定。“睡一覺,我去找大夫?!?/br>把容斐塞進被子里,顧驚寒又將早上離開前便挪遠了的炭盆暖爐都搬回來,轉眼看見容斐無神的雙眼一直看著他的方向,便走過去,吻了吻容斐的眼角。“大夫不是看不出什么嗎?哪兒有用……”人都送上來了,容斐沒放過這個機會,勾住顧驚寒脖子,狠狠親了個夠。喘息著分開,容斐用手輕輕摸著顧驚寒的臉,“你別出去了……你一走我就要擔心,總感覺自己要變成下堂夫了???,讓我摸摸,你的心還在不在本少爺這兒……”扯開顧驚寒的衣領,容斐就耍流氓,手往里摸。心口擦過一陣冰涼。容斐的手在外面凍了半天,冰玉似的,剛一進去接觸到顧驚寒溫暖的皮膚,就懊悔地往外縮。但卻被顧驚寒按住。顧驚寒圈住容斐另一只手,將那一點點手指尖挨個兒用唇溫熱,垂著眼輕聲道:“這里的大夫看不好,就回海城看。會好的?!?/br>容斐不太在意,聞言笑了笑,用手指抵開了顧驚寒的唇縫,抬頭吻過去。最后,顧驚寒還是找來了大夫,不是之前給容斐看膝蓋的那一個,而是從稍遠的另一個鎮子請來的。老大夫號脈半晌,又扒著容斐的眼睛看了看,才笑道:“沒什么事兒,是內火旺盛,讓眼睛難受了,喝兩貼藥,過不了兩天就好了,獵鷹逮兔子都不會讓你失了準頭兒!”容斐聽了,直著眼睛呆了會兒,對顧驚寒說:“那我這不就是憋的嗎?”聞言,顧驚寒沉肅的心情驟然一松,差點被容斐逗笑。他摸了摸容斐的耳朵,轉頭看向老大夫,引著人出去,“麻煩您開藥吧,這邊?!庇謱θ蒽车?,“等我回來?!?/br>等容斐點了頭,顧驚寒才帶著老大夫來到隔壁書房。木門將屋外呼嘯寒風盡數隔絕。老大夫往里走了兩步,笑容收了起來,嘆息著看向桌上的筆墨紙硯,忍不住道:“我都已經按你的話說了,可以了吧?我沒看出他這病究竟怎么回事,你還真要讓我開藥?既然沒法治,那不如就想開點……”“他只是暫時目盲,”顧驚寒打斷他,神色冷如數九寒冬,嗓音微啞,“七天后會好?!?/br>老大夫一怔,正要開口追問,卻聽顧驚寒又道:“開一副調養身子的藥……對腎好的?!?/br>“對腎好?”老大夫茫然,“那小伙子才二十出頭,腎好得不能再好了,還要怎么好?床上縱欲幾天幾夜還能爬下來?”本來這話就是老大夫夸張諷刺,隨口說的,卻沒想到下一刻就聽見對面那個一臉清冷無欲的人平靜地回了一句:“嗯,就要這樣的?!?/br>老大夫恍惚了一下,瞠目結舌。聯想下方才這人和那個失明的小伙子的對話和動作,老大夫閱盡世事,腦子一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嘴,看看顧驚寒,話在嘴里轉了半晌,才嘆出一口氣:“龍陽之好于世不容。但眼下這世道亂成這樣,只要不是出格得太厲害,便還好……只是別怪老頭子我多嘴,你們這年紀差得太大了些吧,你頭發都白了,他還是年輕力壯……”這種身邊的事、身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時日無多的感覺,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從案上的鏡子里看到自己花白的發絲,顧驚寒眼神無波無瀾。他的面容沒有蒼老,但頭發白了,氣息也開始如將死之人般變弱,使得他整個人顯出一股蒼老的感覺。不然單看容貌,任誰也不會認為他年紀很大。但他確實是老了,快要死了。“偷得浮生半日閑,也不錯?!鳖欝@寒道。老大夫也知道不能太過干涉人家的家事,他對這些事也看得開,便依照顧驚寒的意思寫了滋補藥方。抓了藥回來,顧驚寒便開始煎藥。廚房外的廊下擺了一把躺椅,顧驚寒在廚房里面煎藥,容斐便坐到躺椅上,如以前一般像個大爺似的翹著腿,喝著暖呼呼的茶。看不到花花世界的精彩了,容少爺就開始回憶自己過往的精彩,從小時候上山下河掏鳥窩,到長大了走馬斗雞打群架。他一邊回憶一邊和顧驚寒分享,講得繪聲繪色,神采飛揚。偶爾講得嗓子干了,顧驚寒就適時過來遞給他一杯茶水。那藥味從半掀開的厚布簾子里飄出來,熏得容斐絞了塊濕帕子蒙鼻子。“這什么藥?怎么聞起來這么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