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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難受那是假的。潘煙似乎有些驚訝:“怎么這么快?”“很快嗎?”顧非也回答,他笑不出來,但也盡量勾起了嘴角。“進來吧?!?/br>“嗯?!?/br>坐了五分鐘,喝了半杯水,顧非也說:“今天就回去吧,你要快點去醫院?!?/br>現在看來,這場母子之間的爭斗,以潘煙的優勝開始。通常取得勝利的一方,會想乘勝追擊,一舉攻破永絕后患,潘煙同樣如此。“回去可以,我們先要談一談?!迸藷熯@樣說。顧非也點頭:“你說?!?/br>“第一,你確定已經分干凈了嗎?”“嗯?!鳖櫡且不卮?。“第二,改掉這個毛病?!?/br>什么毛???無非是喜歡男人這個毛病,顧非也沒有說話。潘姐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什么表情,本著這次一定要把人狠狠拿住的心,繼續說:“第三,回去以后就開始相親,給你半年時間,必須談個女朋友結婚?!?/br>顧非也還是沒有說話。事實上,這短短二十幾秒,顧非也腦子里過了很多東西。什么分手,什么退路,什么聶哥會等他,好像都沒有用,遇上個臨時加價的,要他簽不平等條約,要他回去結婚。然而他改不掉也不想改。他也結不了婚,不想去禍害任何人。這么強人所難的么?他看到生病的潘煙這樣瘦,會覺得憐憫,怎么她就完全考慮不到他呢?顧非也突然想:她真的拿我當一個人看待嗎?潘煙輕聲說:“如果回去之后,你和他還是有接觸,mama反正也這么大年紀了,不保證……”不保證不會有下一次?顧非也慢慢放下水杯,品了品這句話,實在是覺得有意思,所以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恨我啊,媽?”“怎么這樣說,我……”潘煙看向他,忽然之間咽下了后面的話——她看見,顧非也的眼眶里全部都是淚。顧非也睜大眼睛,然而眼眶容量就那么大,管他怎么不想哭,大顆的眼淚還是滾了下來,他努力克制住這一刻的心情,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問她:“威脅是不是會上癮?”潘煙擰了眉。顧非也放下水杯,站起身,看住了潘煙的眼睛:“以前剛做完手術那段時間,恢復得不是很好,我一想到如果我出了事你該多傷心,就根本不敢悲觀,只希望自己的身體爭點氣?!?/br>知道自己出事,她會傷心,怕她傷心,不管多難都會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這是珍愛的親人。找不到潘煙的那段日子里,那紙診斷書仿佛化身成了無孔不入的惡魔,每天提醒他,潘煙可能會從早期到中期,再到晚期,一直到藥石無效,一天找不到人,危險就更多一分。他快被折磨瘋了。現在呢?他妥協了,終于找到人了,終于能押到醫院去接受治療了,可是后續呢?本質是否只是換了另一種繼續折磨的方式?剛才,潘煙的詢問懷疑,要求結婚,甚至給他的口頭預警,都表明了她的決心——一旦發現他和聶細卿還有任何關系或者聯系,一旦他不結婚,她隨時會采取措施。那么,是什么措施?她打算以哪種方式讓他后悔一輩子?這種做法大概已經算不得家人,不管看表象還是本質,你死我活的仇人更適合闡述這樣的關系。“我知道被威脅的滋味,所以不忍心這么對你,并不是我不敢對自己做什么??!”最后一句,顧非也幾乎是吼出來的。潘煙似乎被吼愣了:“非非……”“我那么顧慮你做什么呢?”顧非也抹了一把臉,自嘲地笑。有些事不做,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后悔,顧非也想,他何必分手,又想,他干脆就沒出生過這樣更好。他抬眼看向潘煙,竟然讓潘煙覺得那目光里頭有種陌生的寒意。“你做什么?”潘煙脫口問出。“我做什么?”顧非也的目光掃過,找了個房門有鑰匙的房間,拔了鑰匙開門進去,“等會你就知道了?!?/br>“砰”的一聲,門關了,緊接著被反鎖。潘煙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臉上頓時失了血色,她猛然撲過去拍門:“非非你要做什么!你開門!”不是那么太久的以前,顧非也一直在想,他要怎樣才能在不傷害潘煙的前提下,說服潘煙接受他的性向。后來他想通了,不負如來不負卿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個圣人,沒辦法完美地處理這些事。來之前他反復思考,要不要邁出這一步,在他看來,最好大家都平和一點,有商有量的,該去醫院去醫院,該治病治病。可是看看吶,哪里平和得起來?他和聶細卿已經斷了,字面意思,就是除非有朝一日重新在一起,在那之前是當陌生人的。他選擇了向潘煙服軟,也算是狼心狗肺地渣了聶細卿一回。做這個決定不是前段時間腦子里亂成一片的時候,而是在顧舟和他談過話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了目前存在的問題之后。這表明了什么?表明了他明知這是潘煙的問題,還是不舍得不管她。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結果就等來這么一出?殺傷力真大,成噸的,殺完不說,還張開嘴哈哈哈地嘲笑了一通他做的決定。看,你這個傻逼。那么,就以牙還牙一次,讓她經歷一遍自己經歷過的,又怎樣呢?顧非也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來一把水果折疊刀。他想,可能他其實也對潘煙懷恨在心,分手的決定也做得心不甘情不愿,以前他明明死都不會主動和聶細卿斷了關系。兩分鐘后,潘煙收到了一段段血淋淋的視頻,陡然爆發出一聲尖叫:“非非!你開門??!非非……”顧非也堵住耳朵,眼神卻是冷靜的。原來,威脅親人的感覺,是這樣的——不難受,甚至可以說有點痛快,門外的哭喊,再怎么凄厲也打動不了他,不能促使他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