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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命,也分是令人敬畏的生命,還是可以當做籌碼的生命,前者最大,后者像是笑話。顧非也無比在乎潘煙,可也覺得她太過將生命當兒戲。他也無比在乎和聶細卿的感情,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這段感情即將為兒戲的生命埋單。分手?怎么可以?是在開玩笑嗎?他像只受傷的困獸,走投無路間第一次亮出爪牙,不管是不是徒勞,不管是不是終有一天會堅持不住而放棄爭斗:“聶細卿,你聽好了,我不會分手的,你死心吧?!?/br>說完,生氣地進了洗手間。聶細卿靠在墻上,好一會兒,才看著半空,低聲說:“我不想分手?!鳖D了很久,又自言自語,“快要查到他真正的死因了……”陳年舊事,想要徹底挖墳,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可大可小,誰也說不準。也許曾經有過搖擺,卻因為剛才沖自己張牙舞爪的人而改變了一種活法,因為那時候的自己對他而言,是可以給他幸福的人。那么現在呢?作為二選一選項,這樣左支右絀的境地,再純粹的感情,也會被蒙上壓力和負擔的陰影的吧?人,從小到大,除了要學會各種生活技能,學會各種知識,其實也該學會一樣倒霉東西,那就是失去。如果真的要讓非非學會失去,那么他希望他學會的是有意義的,而不是毀滅性的。可是——聶細卿試著給顧非也喘口氣的機會,也試著給自己換另外一種很久以前的活法——孤身匍匐于野獸經過的路上,不住地隱藏蹤跡、尋找機會,等到了那一天,不管是不是玉石俱焚,都要咬斷野獸的喉嚨。一只腳剛準備往外探,就被顧非也的怒火給拽了回來。似乎,竟然感覺心里一松?聶細卿閉了閉眼,剛才想說卻怕自己做不到而不敢說出來的那句“我會等你”,現在無論如何都要說了。他走到洗手間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非非,無論多久,只要我在,就會等你?!?/br>都是凡人,都貪戀彼此的溫暖。三天冷戰。顧非也單方面的不和聶細卿說話,也并非是不知道聶細卿的想法,也并非是一直在生氣,顧非也說不上來,似乎是只要一和聶細卿說上話,就要面臨不知道多少年的分手。長時間的壓力,似乎到了極限,顧非也喜怒無常成了一顆行走炸/彈,所有的耐心均已告罄,就連病房的墻壁也礙了他的眼,待在里面只覺得透不過氣來。于是在誰都沒在的第四天晚上,顧非也終于換下了病號服,悄悄溜了號。冷風吹來,似乎稍微吹散了點心里的積郁。他在街上徘徊,一時之間并不能立刻決定要去哪里——往前走,那里除了禿樹什么都沒有;往左走,那里是一片鬧吧;往右走,那里有……有曾經和聶哥一起去過的神廟。顧非也最終選擇了一家清吧,一頭扎了進去。心里的難受和身體的難受,到底哪個更難受?顧非也投給了前者,于是他要了一杯酒,一個人喝。喝著喝著,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翻出那串陌生號碼,直接撥了過去。手機里傳來對方關機的機械女音。不意外,畢竟這串號碼在短短三天之內被顧非也打了無數次,每一次都關機。顧非也又要了一杯酒。就這么一杯接一杯,到了最后,他不記得到底喝了多少,似乎是斷片了,似乎又沒有,腦子好像一直清醒地思考著一個問題:“我是拖延把她拖死呢,還是聽聶哥的,分手,求她回來,治好她呢?”選擇前者,恐怕是一輩子午夜夢回時的無法自我原諒;選擇后者,卻是親手為自己上一副鐐銬,跪著迎接人形監牢,誰也說不準是多久的禁錮,誰也說不準多久之后會物是人非,然后又是另一種形式的追悔莫及。這些,都是聶哥為他考慮過的,顧非也都知道。全身都在出汗,眼前一切事物都有重影,他一路翻山越嶺,最后走到了和聶細卿一起去過的那座神廟前。還記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那時多自由啊,什么煩惱也沒有。顧舟找到他這個寶貝弟弟時,對方正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地繞著神廟走,絮絮叨叨:“聶哥說,這里能祈求父母健康,還管姻緣,我,我就來拜個神,看看到底靈不靈?!?/br>頭輕腳重的人走得狼狽,并沒有一步一拜,顯得很是不誠心,估摸著沒哪路神仙愿意保佑這幅德行。顧舟走上前去,一把薅住左腳絆右腳的人。這個破身體還喝酒?打么?但這么大人了,好像直接開打不合適。顧非也花了五秒鐘看清了來人,繼續嘟囔:“哥?哥……你來了啊,我跟你講……”巴拉巴拉一陣意味不明的自創語,顧舟只聽懂了一句,“我真貪婪啊……”怎么不貪婪,一面希望潘煙能出現,身體能好,能看開,一面希望能和聶細卿相伴到老。二者是完全不同尺寸的齒輪,根本卡不上,他卻兩邊不想放,在喝了酒之后擱這做夢。明明聶哥先前已經先做了壞人,替他做好了決定,他只需要順著聶哥的意思說聲“我也是沒辦法”,就能先去把潘煙請回來。是他不同意,他像個膽小鬼一樣,害怕分手。顧舟聽著這個小醉鬼的胡言亂語,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人只是心里難受,似乎身體沒有不適,于是決定不打,把人扶上了車。一路燈光明滅中,車子開到了醫院。車后座的醉鬼還在念念叨叨,顧舟回頭,發現自己這個弟弟把整張臉都哭濕了。顧舟忽然想起他自己出柜的時候——太久遠了,這么多年已經快要忘記是什么感覺了,卻在這一刻被勾了起來。如果說潘煙夫婦當年對他用的是暴力鎮/壓,那么這次對顧非也用的則是純粹的精神攻擊,外表看來一片平和,揭開一看,遭受精神攻擊的對象哪哪都不好。怎么能好呢?當初他至少不堪重壓撕破了臉皮,最后徹底逃離了那個家,到了顧非也這兒,根本連翻臉的機會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