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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仿佛要瞌睡時有人遞了枕頭。 她夸張地跺了跺腳,嬌聲喊道:“不嫁不嫁,怎么樣都不嫁!” 話雖這樣說,人卻小碎步跑到先前裴子昂靠著的擔子旁,抱起那顆琉璃蜜桃返身往回跑。 “讓他把這些都抬走,抬走!” 話音沒落,人已跑得遠了。 眾人全看傻了,嘴里嚷著全不要,卻親自動手搬走了一顆大蜜桃…… 尚家五姑娘不虧是要做守灶女的人,還真是財迷??! 尚永泰當然聽得出女兒口是心非的潛臺詞。 是該順著女兒的性子來,還是幫她安排最適合的? 他依然有些猶豫。 裴子昂也是順桿爬的好手,立刻接口道:“四老爺,當初照顧五姑娘是事急從權,絕沒有半點不尊重的意思,而且也是因為一早下定決心要娶她為妻。若是四老爺不答應……” 其實以他的身份,根本沒有必要如此低聲下氣。這次在平城立的功,皇上還沒有封賞,他完全可以請一道圣旨賜婚。 只是那樣難免有仗勢欺人之嫌,裴子昂還記得尚永泰要考驗他的誠意。 他上前一步,靠近未來岳父低聲道:“四老爺若是對聘禮不滿,還請見諒,我為了趕在其姝下聘前,昨夜才到的京城,一時來不及籌備,只把自己在家中的幾個庫房的庫存全搬了來。東西雖然不夠精細,但聲勢絕對不弱,至于其中細節,咱們將來可以再補?!?/br> 尚永泰被他幾句有些不倫不類的話逗笑了。 明知道求親不是兒戲,還如此胡鬧,想來也是逼急了。 他不知道裴子昂的庫房里都有些什么,可他是什么出身——縣主母親的嫁妝遺物,大長公主外祖母的贈予,宮里皇上與太后的種種賞賜——不是奇珍異寶恐怕都進不了憲王府。 心誠不誠當然不能全以金銀財寶做衡量,但肯舍出多少身家絕對代表了一個人有多少誠意。 天底下恐怕也沒有比傾家蕩產更誠心的事了。 尚永泰笑著搖搖頭,罷了罷了,年輕人的是就讓他們自己去安排吧,其姝想嫁誰就讓她嫁誰,只要他還有一口氣,當然最先要保證女兒的開心快樂。 第72章 洞房花燭 永興十九年這個年份對其姝來說格外與眾不同。 前世定北侯府在永興十八年出事, 除了外嫁的女兒,還有未滿十五歲的小孩子,大家都沒有活到永興十九年,其姝也一樣。 在她心中,萬年歷掀開新年第一頁時, 即代表著上輩子的塵埃落定, 也代表著今生全新的開始。 若論先后排序, 這輩子最新鮮的一樁事當然是她嫁給了裴子昂, 做了別人的妻子——這也是上輩子她來不及體會的。 此時此刻,其姝便坐在他們倆人的新房里。 掀過了蓋頭, 喝過合衾酒, 喜娘與看熱鬧的女眷們都退了出去, 身為新郎官的裴子昂也到前院去招呼客人。 其姝在點翠與玉雕的服侍下洗去一臉濃重的新娘妝,換下鳳冠霞帔, 一個人坐在喜床上, 既緊張又百無聊賴, 只靠觀察屋子里的陳設打發時間。 他們的新房就是裴子昂在憲王府居住的大風堂的正房, 從堂屋到次間再到寢間, 一水兒的紫檀木家具——其姝曾聽裴萱說過全是御賜下來的。 家具當然都很好, 皇上賜的也不能擅自換掉。只是家居擺設實在寡淡, 撇開因為成親掛起來的紅綢紅燭之類的東西, 可以說除了必需品之外再沒有裝飾。 比如,大床上并排兩個大紅枕頭,一床百子千孫的喜被。 其姝撇著小嘴在心里謀劃——床頭應該加一排矮柜, 很多很多抽屜那種,既可以放零嘴又可以放話本子之類,平時犯懶躺在床上不想動也能伸手就夠到的東西。 床上還應該加幾個大抱枕,醒著的時候可以靠,睡覺的時候可以抱。 她在娘家的閨房就是這樣布置的,現在大風堂是她的新家了,當然也要一模一樣。 離床十步遠的地方是大理石插屏,再往后是萬字不到頭的落地罩。 屏風沒什么好動手腳的地方,落地罩可以掛紗,還能插花枝。 其姝滿意地踱著步子走出落地罩——外面只有一張八仙桌、兩只鼓凳,再加窗下一張月牙桌并兩只燈掛椅。 這就布置得太不走心了! 如果說從前還會有“憲王妃是不是如傳說中那么壞”的疑問,現在其姝可以肯定這位婆婆對待繼子女一點都不用心。 但凡家里的女主人稍微關照一下,也不可能讓堂堂嫡出的郡王爺臥房擺設寒磣成這樣。 其姝趴在窗戶上往外看,觀察著院子的格局,覺得這間屋子白天里陽光應該很好。她要和裴子昂商量商量,看是在窗邊砌個暖炕,還是加個貴妃榻。 其姝自己是偏向暖炕的,畢竟冬暖夏涼。尤其是冬天,冷到不出門時,燒了炕,懶洋洋的歪在上面看看書,吃吃東西,還有陽光照著,多愜意呀! 裴子昂說不定都沒有享受過,真是個小可憐呢。 正想得開心,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裴子昂走了進來。 所有的悠閑自在立刻全都不見,其姝僵硬地站在那兒,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你……你還出去嗎?”她一張嘴問得就是笨問題。 新婚之夜,裴子昂當然不會計較這些旁枝末節,笑著搖了搖頭。 “那……”其姝磕磕巴巴地追問,“可……可要叫丫鬟服侍你洗漱?” 不出門就該洗漱準備就寢,常理是如此??善拮舆@個官銜她頭一天上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對,緊張得連說話都沒有底氣。 “我自己來?!迸嶙影寒斎皇裁炊伎吹贸?,但他覺得最讓其姝放松的辦法就是不點破,“我慣了什么都自己來,不用丫鬟服侍?!庇稚斐鍪謥砟竽笏啄鄣哪橆a,“你去床上等我吧?!?/br> 其姝目送他進了凈房,然后便乖乖的回到床上跪坐著等。 裴子昂動作倒是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沐浴過,換了寢衣出來。 其姝有一種大功告成的感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沖他笑道:“那咱們快點睡覺吧!” 言罷,也不等裴子昂過來,自顧自翻身躺倒,還不忘從枕下摸出事先放好的耳塞塞進耳朵里。 畫風奇葩得令裴子昂離腳踏還有一步之遙時便站定不動。 先前聽其姝主動邀請他一起睡時,他還以為小姑娘居然豪放到新婚之夜一點也不害羞。但看這光景,顯然不是這么一回事。 事情有點不大對頭,不過裴子昂只當她害羞所致,并未多想。 他一把將人從被窩里撈出來,問:“你倒是說說,這是怎么個打算?” 其姝微微歪著頭,張大水潤的雙眼,一臉無辜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