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私怨與前途比起來，自然是后者更為重要。

林玄英見狀，總算松了一口氣，連忙回頭看向方越笙，怕他被人那般刁難鬧脾氣再添亂子。沒想到他卻在東張西望，一張臉上盡是不滿。

“凌戟到底去了哪里？！”方越笙不悅道，“居然到現在還不回來?！?/br>
林玄英道：“他與傅晉文過去結識幾個朋友，后來似乎被傅老夫人叫過去了。應該不會再耽擱太久，方世子不用擔心?！?/br>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狈皆襟虾叩?，想了想卻十分疑惑，“他一個男子，傅老夫人喚他做什么？”

“今日傅老先生壽誕，這里只是其中一處宴客之地。傅老夫人另在湖水那邊的假山上設宴招待前來賀壽的各府貴婦?！绷中⑿Φ?，“她們都是長輩，也沒有太多顧忌。我猜測，傅老夫人是有意替凌戟保媒拉纖，要為他謀一份好姻緣?！?/br>
“他？”方越笙下意識地嗤笑一聲，“能得傅老夫人宴請的定然都是身份不凡的貴夫人，會能看上凌戟？”

“小世子還不知道吧?！绷中㈩┝怂谎?，道，“凌戟的前途眾人十分看好，若他愿意離開平國公府，平步青云是指日可待。這樣一個有本事有前途卻沒背景的年輕人，既是助力又好掌控，貴夫人們焉能不喜，他可是十分搶手的?！?/br>
“又是這些陳辭爛調?！狈皆襟喜恍嫉?，“他真那么有本事，何必巴著我平國公府不放？！你不用在這里危言聳聽?！?/br>
林玄英看他反應，一邊替凌戟心酸不值，一邊又道：“方世子既貴為公府世子，為何竟看不清楚如今形勢?；噬献缘腔鶗r起，便已有意削弱世家勢力，扶持寒門子弟。凌戟這種出身，又是文武雙全之才，他又早已不是你方府家奴。只要他自己愿意與方府劃清界限，憑他的本事，定得皇上重用，什么財富地位不是唾手可得?！彼表皆襟?，“他卻偏偏與方府牽扯不清。這外面多少人替他不值，恨他不爭，又有多少人等著做那千里馬的伯樂。方世子竟是一概不知？”

以前慕晨等人也說過類似的話，卻是趾高氣揚跟他置氣居多，方越笙是從來不信的。像林玄英這樣冷靜述說，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他一時竟不知是信是疑。

林玄英見他神色變換，也不等他想清楚，又道：“罷了，說這些干什么。我帶你去找凌戟吧，想來他也該回來了?！彼€不知道凌戟到底拿這個小世子走到了哪一步，萬一激起了小世子的邪性連累得凌戟不能得逞，恐怕凌戟要跟他沒完。

在另一邊，凌戟耐心著應付過傅老夫人的寒暄訓問，甫一脫離了眾位貴夫人的魔掌，心里掛念著方越笙，連忙急匆匆地往回趕。

兩處宴賓之地相隔著一汪湖水，湖邊小徑修葺得甚是雅致，凌戟卻沒心思細細欣賞，只是一徑快步朝前走。

“凌小友，留步?！甭愤呁蝗粋鱽硪坏缆曇?。

凌戟心里仰天長嘆。今日他本不該離開方越笙身邊，為何所有人都來搗亂。

心里這樣想，面上卻只能作出一副恭敬模樣，向著從另一條小徑處走來的兩個人行了一禮。

“佟將軍，小子愚鈍，竟未看見二位大人身影?！?/br>
“無妨，不用多禮，我們本也是隨便轉轉。傅家的花園還是極其雅致的?！逼渲休^壯碩那人笑道。

這佟將軍年過不惑，卻是聲如洪鐘，神采奕奕，看上去爽朗而不粗莽。他是當今皇上提拔起的第一批寒門子弟，多年來戍守海疆，更替朝廷收服了周邊幾個小國，俯首稱臣，年年進貢。雖然皇帝明面上的獎賞不如對許侯爺來得皇恩浩蕩，論起股肱之臣皇帝心腹，卻是非他莫屬。

“張大人，這就是我向你說起過的凌戟?！辟④娤蛏磉吶说?，“自從他得中武狀元那一年，我就一直想要讓他到我麾下效力。沒想到這小子不愿出仕亦不愿從軍，轉頭又去讀書考狀元去了，真是白白浪費光陰?！?/br>
張大人上下打量了凌戟一眼，點頭道：“傅老先生也常向我說起凌小友。他既能同時得傅老先生和佟將軍青眼有加，也是極為難得的。明春會試若能高中，文武雙狀元也是一番佳話?！?/br>
“我也是這樣想的?！辟④姽Φ?，“如何啊，凌戟，你上次說要考狀元，本將軍就暫且放過你。等你明春高中，也不用留在京中看那些酸儒臉色，何不跟我去往邊疆。如今臨疆幾個蠻族又在蠢蠢欲動，海外亦有戰況，皇上想要更大疆域，這其中大有你施展之地。保家衛國自是一方面，以軍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那平國公府即便對你有恩，你日后飛黃騰達之時再來相報亦為時不晚，何必在京城里給人伏小作低，沒得辱沒了自己?！?/br>
凌戟垂手默然聽完，恭敬道：“蒙佟將軍青眼以待，晚輩自當盡心竭力，不敢有分毫懈怠?！?/br>
“你看看，你看看?！辟④娭钢麩o奈笑道，“每次說起這件事，他就跟我打啞迷。所以我最討厭讀書人，說話不清不楚，凈繞彎子。我可是被他坑過一回了，這一次凌戟你可別想故技重施。你就直說吧，愿不愿意來我麾下效力？！”

凌戟無奈苦笑道：“佟將軍，非是我不愿，能到佟將軍麾下為國盡忠，是我習武之人的最大榮耀。但是平國公府對我恩重如山，我豈能不管？”

“罷了罷了，你這愚忠的蠢小子，我不與你多說了?！辟④娨粨]手，面露慍色。

那張大人卻笑道：“依老夫看，若非這凌小友是這般愚忠之人，只怕他也入不得將軍法眼。他若要求著被將軍收歸麾下，將軍定然嫌棄。這卻是將軍給自己出的難題了?！?/br>
兩人互相調侃著，也不再拘著凌戟，容他拜別而去。

凌戟剛轉過小徑一個拐角，迎面竟碰上面色不善的方越笙，還有他身后跟著的林玄英。

凌戟皺眉看了林玄英一眼，林玄英卻只是對他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便自己走了，留他兩個磨牙去。

方越笙端著驕傲昂起頭來，冷冷道：“你為什么不答應？”

“什么？”凌戟一怔道。

“你少在我面前裝蒜了，剛才那佟將軍給你的許諾多誘人哪，能靠著軍功封侯拜相呢，前途多么光明遠大，你為什么不答應？！”方越笙越說越怒。

今天是他第一次切實感受到凌戟在別人眼中的份量。不是慕晨那些人嘴上叫嚷的，而是傅老先生佟將軍這些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一個個自己現身說法地展現給他看的。

原來凌戟真的不需要靠著他們侯府便可飛黃騰達，那他為什么假惺惺地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忠順模樣？說不定心里根本就在嘲諷他無知又可笑吧。

想到這種可能，方越笙只覺得凌戟那張總是裝得溫和又謙順的臉越發可惡起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