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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前殿的門,就看到董靖坐在里頭,與身邊的宮婢輕言細語地談著話,一見他來了,就站起來行禮道:“臣妾見過圣上?!?/br>“這么晚了,皇后怎么還不就寢?”淮鈞言不由衷地問道。董靖笑了笑,溫婉地說說:“臣妾不知道圣上會不會過來,就等一會兒吧?!?/br>她的笑容忽然在淮鈞的眼中綻放開來,那等待的話又把他暖和了一點,兩樣相加起來后就在他心中蔓延,把那些空虛冰冷都驅趕走了。這么一個中秋,他想著團圓,到頭來只有兄弟給不了,愛人給不了,就只有這個他愛不了的妻子給得到。這么想起來,淮鈞就感受到一點諷刺的滋味,然后把心一橫,將他心中預備給陳璞的柔情蜜意統統給了董靖。他壓下眼中的傷悲,微揚嘴角,說:“夜了,我們就寢吧?!?/br>淮鈞牽著董靖的手回到寢殿,宮婢們知趣地留在寢殿之外,看著里頭的燭光被吹熄了,然后各自各散去了。殿中擺放了一張大床,兩個人臥倒在床上,一番纏綿之后,淮鈞就把董靖擁在懷里,但是那種糾纏他的空虛感又擁襲而來。想到了自己與陳璞的爭執,想到了自己把陳璞強行按在身下,想到了陳璞的面如死灰……這幾個月來的事,清晰得磨滅不去。在這個褪下一切防備的時候,他越想越多,一切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像是一個被放到寒天雪地的孩子急需母親的懷抱。于是他埋首在董靖的胸脯中,在熟悉的溫暖中,脆弱的眼淚就不可遏止地流了下來。董靖嚇了一驚,很快就明白了淮鈞在陳璞身上受了委屈。她沒有爭吵的氣力,只有把手放到淮鈞的頭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隨著這個熟悉的動作,淮鈞的意識忽然漂浮到那一天,紜妃離開了他到永寧寺的那一晚,他哭著要娘,但是紜妃沒有一如以往地來抱他。好不容易被哄到睡了,半夜他醒了過來,只有漆黑的夜,偌大的床,他害怕得把自己卷縮起來,流著眼淚低聲問道:“母后,是不是鈞兒做錯了什么,你怎么不要我了?”這個問題,淮鈞從來沒有當著紜妃面前問,今后也不會再得到答案。他依偎在董靖的懷中,問道:“靖兒,你會離開我嗎?”這么脆弱的一句話揪緊了董靖的心,她沒有多想,立刻就說:“不會,永遠不會?!?/br>“你永遠都會在我的身邊?”“是?!彼龍远ú灰频貞?。淮鈞又想起了陳璞也作過同樣的承諾,但到最后這些承諾都算不上什么,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兌現不了。而此刻他在董靖的懷里,又重新感受到當日陳璞許諾他的暖意,只是這份暖意與陳璞離開他的堅決碰撞起來時,卻又什么都彌補不了。他在心中質問自己--為什么還要執著不放手呢?靖兒有什么比不上呢?她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子,她這一輩子都會留在你的身邊。過了一會,他才說:“靖兒,如果我早一點兒遇到你,為何我不能早一點遇到你?”那一刻,董靖撫摸著淮鈞頭發的手停住了,那些她刻意壓倒內心深處的嫉妒不忿都一一涌上。起初她也反復地想過自己到底輸了陳璞哪一點,到頭來竟然什么都沒有輸,只輸了一個時間。她的眼眶也紅了,手上的動作也恢復了,她張開口,提起勇氣說道:“圣上,你讓陳璞離開吧。他在外面好好地過,我倆也好好地過?!?/br>她等待淮鈞的答案,淮鈞卻沉默了很久。莫非這不是一個令人心動的提議嗎?或許是,可惜淮鈞只要一想到陳璞離開了他,他的心就像被剜了出來一樣,痛得厲害。不是他不想放走陳璞,是他一旦放走了陳璞,就是放不過自己。很久以后,他還是沒有答,董靖則徑自答了,“臣妾知道,圣上還是不會讓陳璞離開?!?/br>“靖兒,璞兒一走,我這一輩子就不會在見到他?!?/br>“他留下來,你這一輩子對他好,也一輩子對我好,好嗎?”董靖苦笑著問,眼角滑下了一行淚,而手一直安撫著淮鈞,心中則安慰自己道--至少就是一個陳璞而已。“嗯?!被粹x應了一聲,再沒有言語,緩緩地睡過去。董靖則睜著眼睛,想著自己的癡、自己的傻,她敗給了時間,就把往后的時間都交給了這個心不屬于她的男人,若然時間再來,她肯定不會讓自己愛上他了。但這么想又有何用?她已經甘心了。窗外的圓月照著大地,能夠真正團圓的又有幾個??☆、第七十七章(上)? 淮鈞離開昭和殿后,陳璞就立刻從四件柜中拿出包袱,還將里頭的一個木盒拿了出來,放到桌上,然后背上了包袱,在阿福的接應下,順利地避開了門口的幾個侍衛,出了昭和殿。他照著范紹謙的話,一路向北走。果不其然,當他走到一個看似荒蕪了一段時間的亭院時,就看到范紹謙坐在里頭,仰望著天。他快步走到范紹謙身邊,說:“大哥,我來了?!?/br>范紹謙側頭一看,立即站了起來,伸手接過陳璞的包袱,再把另一個包袱交給了他。“快換上?!狈督B謙低聲說。陳璞打開一看,便見里頭放了一件不顯眼的黑衣。他沒有多話,趕緊躲到一棵大樹的陰影下,快手快腳地把衣服換上。等他換好了,一出來,就看到范紹謙站在一塊墻壁下,旁邊放了一個長木梯。陳璞要直接從宮門出去是不可能的,范紹謙想了幾個辦法,最后陳璞只贊同了這一個,因為其余的都要經范紹謙帶他出去,他卻不想牽連他。“你爬上去,不要回頭看,也不要往下看。大哥會好好扶著,你不要怕,外頭會有人接應你?!?/br>“大哥,你保重?!闭f罷,陳璞就背起包袱,走到梯前,深吸了一口氣就扶著梯子往上爬了。墻壁高,梯子也長,陳璞這段時間也被折騰得身體差了不少,所以他爬到一半就累得沒有力氣了。但是他不敢往下看,只能定住在梯子上,喘著氣。底下扶著梯子的范紹謙發現沒有動靜了,慌得抬頭一看,卻又不敢提高聲音說話,只能在下頭干著急。這時,月亮撥開了云霧揮灑在陳璞身上。他稍稍抬頭,凝神看著仿佛近在眼前的圓月,清亮的光芒把漆黑的夜燃亮了,又好像把力氣再次灌到他的身體,他看到了希望,同時聽到范紹謙鼓勵他的話。他怎么能辜負他,又怎能辜負自己?他挪一挪手,抬起腿,拖著疲憊的身軀爬到了瓦頂上。這時,他往下一看,高墻的另外一面也放了一個長梯,有一個人也在扶著它。黑暗中只有墻壁遙遠的兩側點著燭光,但是他還是清晰地看到底下的到底是誰人。那人對他揮著手,又把拇指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