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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拳還痛,比挨十刀還痛,痛得像有千斤石壓在他心里,把他自幼養成的尊嚴都壓碎了。他彎下了膝蓋,跪在地上,垂下頭說:“紜娘娘是我害死的,你把我千刀萬剮都可以,但你放過明珞吧?!?/br>“皇兄,不要?!泵麋蟮秃暗?,眼淚越流越兇,臉上的血痕痛上加痛。然而望著永霆這一跪,淮鈞只想起當日陳璞為他屈膝于人前,結果永霆只還了那一跪,其余的都還不了。“皇兄,我說過了,我只要傳國玉璽?!被粹x輕笑了一聲,干干脆脆又劃了明珞一刀。明珞不忍永霆為他受辱,緊咬著下唇,不愿叫痛。偏偏永霆見到明珞受著如此苦痛還一心為他,頓時所有自尊都一掃而盡了。他彎下身,一下接一些叩頭,一邊竭力地喊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放過明珞吧,他是你弟弟,你放過他把?!?/br>“不要、不要這樣,我沒關系,皇兄你不要這樣!”看著萬人之上的永霆此刻為他跪著地,叩著頭,明珞終于忍受不住發瘋地叫著,也不顧臉上的刀,拼命地掙扎起來,淮鈞用力抓住明珞,稍稍收起了刀,冷聲道:“其實父皇只是想你們分開,若然皇兄能過放棄明珞,你就走吧?!?/br>明珞顫抖著唇,別過頭去。結果永霆半刻猶豫都沒有,直言道:“我不會走,明珞,你不用害怕?!?/br>淮鈞聳聳肩,一臉隨得他選擇。至于明珞則猛然掙扎起來,他只好出言警告:“刀子不長眼,你就不要動了?!?/br>“明珞,沒事,你乖乖不要動?!庇丽p聲哄道。現在的淮鈞就像是地獄的厲鬼來替紜妃索命,永霆擔心明珞的安危,最怕就是淮鈞發瘋,于是他沉默下來,不敢動更不敢說話。然而除了這樣,他已經別無他法,現在他與明珞的關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淮鈞要怎樣才能罷休。“皇兄,我只要玉璽,你給我,我就放了你們?!?/br>好像是個刑罰,一再重復相同的理由,一再無從辯解,一再受苦。永霆清楚淮鈞志不在玉璽,那么他到底要什么?“既然皇兄犧牲四皇弟,也要保住玉璽,那么、”淮鈞強行拉起明的手,瓣開他握得極緊的手指——一、二、三——殘忍的念頭浮現而出,他上揚嘴角,說:“十天、我給你十天,一天一根手指?!?/br>聽罷,明珞立刻收起手指,卻被淮鈞緊緊地捉住了拇指。這么一只白凈無瑕的手,自是誰都不愿意傷害。只是他一想到當日紜妃慘死在佛像前時,心里就悲痛萬分,似乎只有傷害明珞才能緩和得到心中的仇恨。于是他拿著刀,用刀背摩擦著明珞的手指,只要他一用力,就能砍下這一只手指。剎那間,無聲的地牢只聽到明珞倒抽著氣以及刀子磨擦著手指的“嘶嘶”聲,聽得所有人雙耳生疼。永霆極速站起,撲向淮鈞,但是淮鈞的動作比他還快,一個抬手揮下,就割過拇指的rou,砍斷拇指的骨,拇指就在手起刀落間掉落在地上,下一刻,血就迸發而出。淮鈞這才放開明珞,任他摔在地上。明珞先是不懂反應,一回神,就是鉆心入肺的痛,他立刻按著手腕,仰頭大叫:“??!”伴隨著他的尖叫,外頭的陳璞同時渾身一軟往后倒了。幸好莫回川眼明手快,把他接住,接著抱著他飛快地離開了牢房。一到了外頭,陳璞就推開了莫回川,自他懷里摔了下來,摔坐在泥地上,腦海里左一句傳國玉璽,右一句一天一根手指。他全身都是涼的,連同一顆心都是涼的。他用力地抓著地上的泥,直到泥塞滿了十個指甲,直到他五根手指都疼痛麻木,他才伏在地上痛哭起來。這么殘忍惡毒的念頭,果真是淮鈞想出來的嗎?他的淮鈞,教曉他仁義禮智的淮鈞會欺騙他嗎?會對無辜的明珞施以毒手嗎?那個人,怎么可能是淮鈞?——不會是淮鈞,不可能是他!他勉強支撐起虛軟的雙腿,往前跑去,卻下一刻崴倒了腳,又摔倒在地。莫回川連忙過來扶起他,卻被他一手推開了。“你贏了,你高興了吧!”他握起拳頭,狠狠地往地上揮了一拳。“我真寧愿我輸?!蹦卮ㄉn白著臉說:“四皇子受得了嗎?”明珞凄厲的叫聲好像縈回在耳,陳璞用力地掩住了耳朵,咆哮道:“你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他忽然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像是懲罰自己,“賭什么賭呢?我該一直相信他,相信他,我就不會知道?!?/br>莫回川立刻蹲下來,捉住陳璞的手,默言地凝視著他。莫說陳璞不能接受,連莫回川都猜不到淮鈞能如此狠心,相信諾煦都沒有料到淮鈞竟會以這樣殘酷的手法去折磨自己的弟弟,所以讓陳璞聽到這樣的一幕,的確是他錯了。陳璞反握莫回川的手,懇切地說:“莫侍衛,我們都聽錯了,他不會這樣,你們都知道他是個好人,對不對?”夜風拂來,兩個人渾身一顫,心里都酸澀得很。過了一會,莫回川才應道:“陳中郎,或許我能騙你,可是你能騙自己嗎?”“為什么他要騙我?”陳璞甩開莫回川的手,掩住流淚的雙眼,“我捉了四皇子過去,我害倒了四皇子,他為什么要騙我?”莫回川一時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看著陳璞哭得撕心裂肺。良久,時間久了,他怕淮鈞發現陳璞不見了,便扶起陳璞,一步一步帶著他走。直到回到昭和殿,陳璞依然一言不發,莫回川唯有自作主意將他帶回寢房。他把他扶到床上,然后打來一盤水,為他洗去手上的泥。過后,他蹲在陳璞面前,凝視著他說:“好好睡一覺,救不救人,你明日醒來再作打算,我不逼迫你?!?/br>聽罷,陳璞就乖乖躺倒床上,閉上了眼。等到莫回川走了,他就睜開眼,坐回起來,痛苦地按著思緒混亂的腦袋。——你聽錯了,一切都是假的,淮鈞不可能這樣折磨四皇子。想及此,他連忙套上鞋,趕到淮鈞的寢房。然而寢房里點著燭火,照出了空無一人,此時,他只能嘲諷地問自己——難道你還不相信嗎?他卻依然不愿意相信,坐到了床上,等待淮鈞回來。夜愈來愈深,周遭更加寂然,樹上的葉發出窸窸窣窣的細響,透過窗紙看去就像暗夜里的鬼魅。他卻緊緊盯著窗紙,剛才的一幕幕比這些鬼魅更加恐怖。淮鈞回來后看到寢房里還有光,以為陳璞還在等他,便揚起嘴角,推門進去。“怎么還沒有睡?”他拿來一件外衣,披在陳璞身上,“深夜有涼風,別著涼了?!?/br>陳璞稍稍回過神來,看著如此溫柔的淮鈞,頓時覺得惘然了。怎么可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