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希望如此?！毙瞧谌R上說。

    “那么你最好給我點錢去買吃的?！彼f，“我倒是很清高驕傲，可我不傻。另外那兩個比我更驕傲，而他是我們中間最驕傲的一個。所以給我錢后，千萬別告訴他們?！?/br>
    星期三打開錢包，伸手掏出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卓婭·維切恩亞亞一把抓了過去，然后繼續等待。他只好又掏出二十美元給她。

    “這還差不多?！彼凉M意地說，“我們會像對待王子一樣喂飽你的?，F在，上樓梯到最頂一層。卓婭·烏特恩亞亞已經起床了，但我們的另一個姐妹還在睡覺，所以別弄出太大的動靜?！?/br>
    影子和星期三順著黑暗的樓梯爬上去。這棟兩層高的房子樓梯間堆滿黑色垃圾袋，聞起來一股子腐爛的蔬菜味兒。

    “他們是吉普賽人嗎？”影子問。

    “卓婭和她家人？當然不是。他們是俄國人?！?/br>
    “可她們給人算命?！?/br>
    “很多人都可以給人算命，我自己也干過?！迸郎献詈笠患墭翘輹r，星期三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身體不行了?！?/br>
    樓梯最上一級通向一道漆成紅色的門。門上有一個窺視用的貓眼。

    星期三敲門，沒有人回答。他又敲了一次，這次聲音更大些。

    “好了！好了！我聽見了！聽見了！”里面傳出門鎖打開的聲音、拔出插銷的聲音、鏈子的聲音。紅色房門敞開了一小道門縫。

    “是誰？”一個男人的聲音問，語氣冰冷，還帶著香煙的味道。

    “一個老朋友，岑諾伯格。我還有一個同事?！?/br>
    門打開到安全鏈允許的最大程度。影子看見一張隱沒在陰影中的灰色面孔，向外窺視著他們?！澳阆敫墒裁?，沃坦？”

    “首先，很高興能再次看見你們。我帶來消息和你們分享。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了，你會知道一些對你有利的好消息?！?/br>
    房門終于敞開了。穿著臟兮兮睡袍的這個男人個子矮小，一頭鐵灰色的頭發，滿臉都是皺紋。他穿著灰色細條紋褲子，穿的時間太久，磨得發亮。腳上穿著拖鞋。他短粗的手指拿著一支沒有過濾嘴的香煙，吸煙時手半握成拳形，覆在嘴巴上。影子覺得這種抽煙姿勢很像囚犯或者士兵。他把左手伸向星期三?！皻g迎，沃坦?！?/br>
    “這段時間大家叫我星期三?！彼f著，和老人握手。

    淺淺一笑，黃牙一閃?！昂苡腥??！彼f，“這位是？”

    “這是我的同事。影子，過來認識岑諾伯格先生?！?/br>
    “很高興認識你?！贬Z伯格說，他和影子握了握左手。他的手掌很粗糙，滿是老繭，手指尖端全部被煙草染成黃色，像被浸泡在碘酒中一樣。

    “你好嗎，岑諾伯格先生？”

    “不好。我老了，腸胃痛，后背也痛，每天早上咳得胸口都快炸開了?！?/br>
    “干嘛都站在門口說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問。影子越過岑諾伯格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位老婦人。她比她的姐妹更加矮小瘦弱，但頭發很長，依然保持著金黃色澤?！拔沂亲繈I·烏特恩亞亞，”她自我介紹說，“別站在過道里，進來坐。我給你們拿咖啡去?！?/br>
    他們穿過門廳，走進公寓套房。屋里充滿煮爛的卷心菜、貓沙和不帶過濾嘴的外國香煙的味道。他們被領著走過一條窄小的走廊。走廊通向幾間房門關閉的臥室，盡頭是客廳，里面擺著一張又大又舊的馬毛沙發。一只灰色老貓正蜷在沙發上睡覺。他們進來打擾了它的瞌睡，它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動作僵硬地走到沙發邊上重新躺下，警惕地來回瞪著他們幾個人，然后閉上眼睛，重新開始睡覺。岑諾伯格在他們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下。

    卓婭·烏特恩亞亞找到一個空的煙灰缸，放在岑諾伯格身邊?！澳銈兊目Х认胍裁纯谖兜?？”她問客人們，“我們喝的咖啡都是如夜晚般漆黑，像罪惡一樣甜膩?！?/br>
    “那種很好，夫人?！庇白诱f。他望著窗外街對面的建筑。

    卓婭·烏特恩亞亞走開了。岑諾伯格看著她的背影?！八莻€好女人，”他說，“不像她的姐妹們。其中一個貪婪成性，而另一個，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睡覺?！彼汛┲闲哪_搭在一張長而低矮的咖啡桌上，桌面上鑲嵌著西洋跳棋棋盤，上面到處是香煙灼燒的痕跡和杯子留下的水印。

    “她是你妻子？”影子問。

    “她誰的妻子都不是?！崩先税察o地坐了一陣，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我們是親戚，一起來到這里。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br>
    岑諾伯格從睡袍口袋里掏出一包沒有過濾嘴的香煙。星期三立刻掏出一只狹長的金質打火機，為老人點燃香煙?！白畛跷覀兊搅思~約，”岑諾伯格接著說，“我們家鄉的人全都到了紐約。后來，我們搬來這里，住在芝加哥。遇上的全是倒霉事。老家的人都快忘記我了，而在這里，我只是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往事罷了。你知道我剛到芝加哥時做什么工作嗎？”

    “不知道?！庇白踊卮?。

    “我在rou食廠找到一份工作，在屠宰車間。閹牛順著斜坡滑道過來時，我當砸腦袋的。知道為什么管我們叫砸腦袋的嗎？因為我們拿著大鐵錘，用它砸碎牛的腦袋。砰！胳膊有勁兒才能干這份活兒，明白嗎？然后鉤子工把牛的尸體用鐵鉤吊起來，割開它們的喉嚨。他們先把牛血排干，再割掉牛頭。我們這些砸腦袋的力氣最大?！彼鹚坌渥?，彎起手臂，展示在衰老的皮膚下依然可見的肌rou?！安还庑枰?，那一錘還得有技術。不懂竅門的話，牛只是被砸暈，或者發怒了。后來，到了50年代，他們給我們換成釘槍。你把它舉到牛的前額，砰！砰！你肯定以為，這下子，任何人都能殺牛了。不過事實并非如此?！彼７妈F釘從牛頭穿過的動作，“還是需要技巧?！被貞浲伦屗⑿ζ饋?，露出一口鐵銹色的牙齒。

    “別給他們講那些殺牛的故事了?！弊繈I·烏特恩亞亞用紅色的木頭托盤托著他們的咖啡進來，咖啡盛在小巧的亮釉瓷杯里。她給大家每人一杯，然后坐在岑諾伯格身邊。

    “卓婭·維切恩亞亞買東西去了?！彼f，“很快就回來?！?/br>
    “我們在樓下碰見她了，”影子說，“她說她給人算命?！?/br>
    “是的?！彼齧eimei說，“天色昏黃，正是說謊的好時候。我不會說善意的謊言，所以我是個不稱職的預言者。而我們的meimei，卓婭·波魯諾什娜亞，她更是什么謊話都不會說?！?/br>
    咖啡比影子想象的更甜、更濃。

    影子道聲歉，進了衛生間。這是個像壁櫥一樣小的小房間，里面掛著很多發黃的帶鏡框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男女女擺出僵硬的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