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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陽一言不發,過了一分鐘,劇烈地呼吸過去,表情松懈下來,露出兩只渙散的眼睛:“對不起潤潤?!?/br>“你怎么了……”姜潤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他摸摸裴澤陽的額頭:“你發燒了?!?/br>裴澤陽自己也摸了摸,似乎沒什么感覺,搖搖頭:“沒事的?!?/br>“這還沒事呢!都燙成什么樣了!”姜潤有些生氣,端起裴澤陽的下巴查看他的情形。那人燒得雙腮都紅了,從耳根燙到了脖子。“你去床上躺著吧,我去拿退燒藥?!?/br>第44章第四十四章裴澤陽并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姜潤的照顧,他是難堪的,卻又是矛盾的。因為他不知道,除了今天,以后還能不能如此貼近地、平和地與姜潤對坐著,即使沒有交集的視線和話語,他還是覺得珍貴——跟姜潤相處的每一秒都珍貴。姜潤替裴澤陽重新打了一塊毛巾放在他的高熱的額頭,又掖了掖被角,然后神情平靜地退坐在床邊不遠處。裴澤陽視線□□裸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看我干什么?”姜潤感到不適。裴澤陽笑著環視了一圈屋子:“除了你好像也沒別的可看的?!?/br>姜潤隨即起身開到床邊,拉開窗簾露出窗外一片蒼莽的白,說:“看雪吧,把你弄病的雪?!?/br>裴澤陽果真看了一會兒,眼睛眨都不眨,說:“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二個冬天。第一個冬天,你還記得嗎?”姜潤搖搖頭,下意識說:“不記得了?!?/br>他不是不記得,只是不想記得。剛去遠騰的那年,裴澤陽那樣的囂張跋扈,一個冬天他都在為裴澤陽的破事收尾,收得他快吐了。不過那個冬天沒有雪,只是潮濕陰冷。姜潤記不清多少次忙完回家已經十幾點,卻在睡下之前又被被裴澤陽叫出去,一通折騰。裴澤陽嘴角抿出一個干澀的弧度,隨即放平,他在姜潤臉上找到了一絲糾結的苦惱。他問:“在想什么?”姜潤顧左右而言他,視線落在他被子外面的手背上:“你這是怎么了?”“嗯?”裴澤陽精瘦的手指動了動:“已經好了?!?/br>他不怕姜潤問起這件事,他甚至有點想要姜潤知道這件事。他太需要他的關心了,裴澤陽是個名副其實的關種。不過,他又不得不隱隱擔心,如果姜潤為此而自責,他當然也是會連帶著心痛的。“生病了?重???”姜潤故作不屑地猜測著。“嗯,心病?!迸釢申柕故菫⒚?,摸了摸胸口對著姜潤:“打了那么多激素藥,總歸是有效的?!?/br>“你還有心情皮嘴?!?/br>姜潤看著癱在床上的枯槁身軀,再聯想到一年多前二人最火熱的時候裴澤陽健碩的模樣,兩個影子,聯系不到一起。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個人如果沒經歷過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會這樣子就像沒了半條命。讓他一夜之間失去愛人,親人,家業,一場颶風海嘯都不一定有這般殘忍。“過來?!?/br>裴澤陽撐著身子坐起來,向姜潤伸出雙手。“干嘛?”姜潤還是沒好氣,不為所動。“還不明顯嗎?抱一下。讓我抱一下,就一下?!迸釢申栔貜偷卣f著,眼神濕潤而深情,讓姜潤動容得沒法拒絕。他往裴澤陽床沿坐了坐,愣了愣,然后被裴澤陽一把抱住。裴澤陽得逞,從側面抱著姜潤,嬉笑道:“行了,跑不了了?!?/br>姜潤的肩膀被裴澤陽尖瘦的下巴頂得有些疼,但那人身上傳來的熱氣卻又是暖得實實在在。這一刻仿佛什么東西圓滿了,臥室的溫度升到初春,窗外的雪花也像為了慶祝什么而肆意飛舞著。“你還是我的嗎?潤潤?”裴澤陽執著地問。“誰都不是你的?!苯獫櫪淅涞鼗卮?。但他沒挪開身子,一切就有了答案。裴澤陽心情變得好起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一年半的過去:他如何拋售又買進遠騰的股票;如何用僅剩的資金盲投房地產;如何頂著裴家兒子的名聲在外貿圈里摸爬滾打直至被打壓到井底,事無巨細,卻又聲聲淡漠。為了保住外公和母親留給他的那份家產,他煞費苦心,然而落得徒勞無功。唯獨他不愿意講他最黑暗最消沉的日子。他覺得這是他永遠無法向姜潤展示的一面。他需要姜潤的心疼,卻不是來自這些頹喪之事的心疼。姜潤也不多問,聰明人,看一眼就能明白了。講著講著,鬧鐘響了。姜潤推開裴澤陽沉重的腦袋,揉揉肩膀,在床頭摸到手機,說:“中午了,我得給我媽做飯?!?/br>“那我呢?”裴澤陽可憐兮兮,就怕落下他這一份。姜潤說了聲“等著”便下樓,也沒去多長時間,端了三碗熱湯面上來。他放了兩碗在臥室,另一碗端到母親那里去。姜mama早就察覺了什么,拉著兒子問:“誰來了?是不是裴澤陽來了?”姜潤沉默地點點頭。“哎,你們這樣,我面都吃不下!”姜mama重重地吁了口氣,拿起筷子又放下,思考著什么,看了一眼兒子又移開:“他有什么錯,都是上一代的錯,都是你那缺德老爸的錯!”“我知道?!苯獫欬c點頭,把筷子又塞回母親手里,“先吃一點,冷了面就坨了?!?/br>姜mama并不配合,只是把兒子拉到身邊坐下,認真地問:“他這大雪天找過來,你就不感動嗎?我就不相信我生了個石頭兒子……”姜潤一時間覺得挺無語的:“你總是向著他干什么?”“我怕你沖動出錯!”姜mama也是悔恨:“說來當時我也有責任,要是早點攔著你不讓你跟男人打交道,也就沒今天了,可……”“沒什么可不可,要是不要是,”姜潤摸摸母親的頭發,“是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您就別cao心了?!?/br>姜潤說完便出了母親臥室,關上門,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果然不是一個好兒子,母親都這樣了,還要讓她牽腸掛肚。再回到自己房里,裴澤陽端著面已經狼吞虎咽吃了一大半。姜潤有些吃驚:“你這樣吃,會不消化?!?/br>“沒事兒?!迸釢申栕炖锕墓哪夷?,“我發著熱照樣能吃兩碗飯,你知道的?!?/br>姜潤確實知道,裴澤陽鐵打的身子,常常發燒感冒還狂吃狂喝狂進健身房。小毛小病對他來說就是無恙。“但你現在狀態不好?!?/br>“已經好很多了?!?/br>姜潤是沒有見到一個月前的裴澤陽,否則他會立刻明白這個“好很多”是什么意思。最長的時候,裴澤陽經歷過八天八夜水米未進,全靠輸液。很快裴澤陽就吃完一碗面,然后又從姜潤那里撥了點兒,吃得滿頭大汗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