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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時,她看見落地窗簾后藏著個人,只露出半只白藕似的胳膊,以及一雙穿著拖鞋涂著裸色甲油的腳。 杜若予徑直走過去,輕聲喚,“懷瑾?!?/br> 她想拉開布簾子,藏在窗簾后的衛懷瑾卻縮了縮,低聲喃喃,“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br> 杜若予啼笑皆非,“你這是掩耳盜鈴?!?/br> “可所有人都希望你看不見我,李醫生、方未艾、哥哥,還有你家人?!毙l懷瑾說,“你在治病,看不見我才是對的?!?/br> “這里頭不包括我?!倍湃粲枥∷氖滞?,那兒的皮膚涼涼的,像浸過寒夜的冰水,“我今天在游樂園見到你了?!?/br> “杜杜,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衛懷瑾從布簾后探出憂慮的半張臉,“其實這樣確實挺好的,你看你現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有我哥哥,有方未艾,有李嘟嘟,還有荊鳴,你的朋友越來越多,大家都會陪著你,我不再是獨一無二的?!?/br> “況且,現在每天都有護士監督你吃藥,再過不久,你就真的看不見我了,到那時,你就和哥哥去那座小島,買棟面朝大海的房子,不要太大,太大了其實未必好,你們好好生活,有我哥哥在,我爸媽也不會再去sao擾你?!?/br> 衛懷瑾嘟嘟囔囔說了許多不著邊際的話,說著說著哽咽了,“杜杜,上一回是我做錯了,這一次,咱們真的應該告別了,我會放心走的?!?/br> 她反握住杜若予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淚吧嗒落在杜若予的手臂上。 “杜杜,我抱抱你吧,最后一次了?!闭f完,窗簾后伸出兩只瘦瘦的胳膊,緊緊環住了杜若予的脖子。 杜若予想起她們倆在一起的第一個清晨,衛懷瑾注意到她的身高,墊起腳尖來比較,說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張臉還像個女人。 杜若予回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秀發里。 她在窗簾后躲得太久了,身上有股月光盈盈的清冷香氣,像極了南城夜空的云絮,不需要什么風,自己就會散。 良久過后,杜若予松開她,身后病床上衛懷信翻了個身,她回頭去看,見他沒醒,就又來看衛懷瑾。 可窗簾后已經沒了衛懷瑾。 她說再見,就真的再見了,一如她過往的不請自來。 杜若予低頭,就著窗外的朦朧月色看自己手心的紋路。 過去她有一整個別人無法插足的世界,那世界就像愛麗絲的奇境,里頭有衛懷瑾,她最好的朋友??扇缃?,她要回到現實世界里了。 這兒還有衛懷信。 === 南城是座臺風城市,這個夏天前前后后風起云涌,等到最新一輪臺風過境,市政迅速搶修了街道,一切便又恢復如初。 沒了衛懷瑾,杜若予的住院生活實在無聊,無聊到只要有人走有人來,都能叫她羨慕一陣,欷歔一陣,新奇一陣。 比如前幾天住院部收治了個雙向情感障礙的男孩子,平時看著挺正常,因為一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突然就抑郁開,或者間歇性狂躁發作,和男護工拉扯個十來回都是常態,可等他安靜下來又為自己的言行感到抱歉,重新一輪抑郁,周而復始,只得尋求住院治療。 這男孩剛來醫院第二天就看上了漂亮的杜若予,難得振作精神想主動追求,結果傍晚就見著衛懷信,相形見絀,嚴重自卑了一通,導致當晚病情發作,又扯壞了男護工的一件工作服。 還有兒老科時常被推過來三缺一斗地主的一位八十八歲老太太,前不久據說并發癥到晚期,已經被家屬接回家臨終關懷,隨時準備辦理后事。這老太太過去總把杜若予誤會為唱戲的小生,見面就喊來一段,還把攢的私房錢往杜若予手里塞,儼然是要捧角。 此外,醫院來了位新的清潔工,三十五歲上下,面容和藹為人親切,大家都喊她陳姐。 陳姐就像過去每一任醫院工作人員,尤其喜歡安靜整潔守秩序的杜若予,每天打掃她的病房時,都會逗留會兒,問問她的情況,偶爾還會給她帶點自家小孩的零食,說些甜食有助身心健康之類的話。杜若予對那些色彩絢麗的零食沒什么食欲,放多了后,等方未艾過來探望自己,就全拿出來招待他。 有次荊鳴來看杜若予,問她這樣的生活會不會枯燥乏味。 杜若予想了挺久,才說,平淡是福。 杜若予每天中午都和李嘟嘟一起在醫院食堂吃午飯,方未艾只要一閑暇就會過來,杜若予自認情商不低,可有時看著他們倆,就是弄不明白這二位如今究竟是何關系。 關于這個問題,每次她一問李嘟嘟,李嘟嘟就岔開話題,她也識趣,別人不主動談的話題絕不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又想問方未艾,可方未艾呆頭愣腦的決不比自己聰明多少。 這一日吃午飯,李嘟嘟被主任緊急叫走,恰巧方未艾也在,杜若予便把握機會,“等會兒和我一起去院子里轉轉?!?/br> 方未艾問:“干什么?” 杜若予隨口道:“曬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br> 話一出口,她立即想起,這話是衛懷瑾曾經說過的。 不免惻然。 他們倆收拾了餐盤往外走,慢悠悠逛去醫院的小庭院。說是庭院,無非兩三株樹和一座圓形的大花壇——正是小景當日差點撞死自己的那座。 杜若予問:“你和李嘟嘟到底怎么回事?有戲沒戲?沒戲你別老打我的旗號來sao擾我的主治醫生?!?/br> 方未艾從花壇里揪走一根野草,捻在手心里摳摳繞繞,“那可以的話,我也想結束三十年光棍生涯,不做天涯浪子啊?!?/br> 杜若予呸了一聲,“那她什么態度?” “不知道啊,”方未艾全臉茫然,“我還想叫你幫我打探一下她的口風呢!我去,她一個做醫生的,怎么口風比我們人民警察還緊啊?!?/br> 杜若予嘆氣,坐到花壇邊沿翻開花草,找了根小木棍往里東戳戳西撩撩。 方未艾好奇問:“你在干嘛???” “我看能不能挖出一條蚯蚓,給你的榆木腦袋松松土?!倍湃粲枥浜?。 方未艾癟嘴,“你就別埋汰我了?!?/br> 杜若予嘆口氣,手下的動作沒有停。 方未艾戳她肩膀,“干嘛啊,真要找蚯蚓?” “逗你玩呢?!倍湃粲枵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