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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左三知生性簡樸,這些年下來依然身無長物,家徒四壁?個性堅忍,善于謀劃,淡泊名利,怎么寫都能把左三知寫得很完美。完美……等等,不對,思路不對。「就出在這里?!古崃旰鋈活D悟:一個完美無缺的將領歷來都不為君王所喜。沒有缺點的人就等于沒有把柄,沒有把柄就說明不好掌握。如果左三知完美到那個程度而且手握重兵,那能用什么制他呢?或許,關鍵就是左三知太無懈可擊,所以需要找個理由打壓他,讓他明白他永遠是皇上的臣子,而且,皇上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左三知是將才?;噬献匀徊簧岬门?,這就可以解釋為何刑部沒有對左三知用太重的刑,但讓他得到教訓是必要的,所以皇上態度偏于曖昧,隱而不發。裴陵覺得自己的手腕都開始顫抖了,想到這點,他覺得把左三知從牢中弄出來簡直是前途一片光明。皇上的確在等人上奏折,只不過,皇上需要的不是捷力保舉左三知的奏折,也不是落井下石要求處死左三知的奏折。皇上需要的是明貶暗褒,既能讓他處罰左三知、讓左三知明白輕重,又不會讓左三知寒心的奏折。「原來如此。左三知啊左三知,既然如此,你在奏折中的形象只能是小錯不斷,大錯不犯了?!古崃陮χ嗾?,嘴慢慢咧成一輪彎月。他提筆,長長吸了口氣,便行云流水般寫了下去,用精致的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張奏折。奏折上面東拉西扯寫了很多,又是引經又是據典,雞蛋里挑骨頭抨擊了不少左三知的小過錯,甚至連左三知出身低微、個性粗魯頑劣都寫到了,還要求皇上以皇家威儀為重,治左三知不敬之罪,但關鍵處在于,沒有一句說左三知謀反。不知道自己這奏折算不算萬言書。裴陵寫了一整夜,早朝前才停了筆,他用溫水暖了下眼睛,讓自己顯得不太狼狽,才備轎去上朝,面上還隱約帶了喜色。***等候早朝的官員們早就擠在宮門,他們誰也沒留意裴陵的異樣。裴陵環顧四周,意料中地,沒看到六王爺的身影。如果自己猜得不錯,六王爺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躲開了這件事情了。裴陵搖搖頭,心說罷了,反正自己想出了個辦法,先嘗試一下吧。看到宮門打開,他便跟著眾多官員一起上朝、叩拜,聽每天都會念一遍的千篇一律的「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在百官的錯愕中,裴陵從隊列中走出,把自己的奏折呈了上去。諸位官員不知道裴陵在奏折上寫了什么,他們只看到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后竟將奏折摔在龍案上,指著裴陵的鼻子問道:「你寫的這是什么東西?」「臣惶恐?!古崃旯蛟谛⒒拭媲?,聲音中聽不到一絲恐懼。「惶恐?」孝皇冷笑,再次翻了翻奏折,又丟回書案。當年他還是王爺的時候,曾經想招攬裴陵,可裴陵無意卷入,結果裴家老頭中了大皇子的計,投入大皇子一派,搞得家破人亡。好在裴陵后來考了科舉,做了文官??勺隽宋墓?,又不顧朝廷典制犯了事,直到他登基,才把裴陵從牢里放出來,重新起用,給了個御史的職位。治國需要人才。譬如劉時英,譬如裴陵,譬如左三知。劉時英韜光養晦,是自己一手帶出來,倒還放心;裴陵其人身為御史,加上個性略為沖動,容易得罪朝廷要員,所以也不擔心會結黨營私;唯有左三知是個摸不透底細的,所以借了這次機會,想恩威并施,給所有人,包括左三知一個警告,免得一直升遷滋長了驕縱之心,難以抑止。只要左三知的案子不定,遲早會有人理解這個意圖,并解開局面,但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裴陵,而且比預想的時間要早很多。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只可惜,裴陵還是懷有私心。俯視眾臣,多如秋風落葉一樣哆嗦,唯有裴陵脊梁挺直,顯出一份傲骨。孝皇露出個不易察覺的贊賞表情,指著書案上兩摞奏折問裴陵道:「你知道這里寫了什么?」「臣不知,請皇上恕罪?!古崃赀凳?。「這摞,是上奏要求嚴懲定邊王的,其中包括嚴懲左三知、嚴懲劉時英、嚴懲你,說你們結黨營私。其中有提出自己觀點的,但大多數是人云亦云?!?/br>孝皇指完那高高的一摞,又指著少的一摞說道:「這摞,都是為左三知求情的,說他不會謀反。里面甚至還有很多激烈的語論,但可見這些人是毫無私心,全是從大局出發。只有你這張奏折,參奏左三知卻不認為他謀反,你說朕是放哪里好?」「放在心上好?!古崃甏笾懽踊卮?,「臣身為御史,只參奏所見之事,從不道聽涂說、捕風捉影。只要有益于皇上、有益于周皇朝的百姓,臣肝腦涂地,死而后已?!?/br>肝腦涂地、死而后已?你騙誰?孝皇被裴陵的話氣樂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只要是大周土地上發生的事情,他都會通過監察系統之道,更何況是京師重地。別說大臣們在家里是怎么談論朝政的,就連他們入睡打幾個呼嚕,那些探子都會在密折中寫明。更不用說某些人買通刑部大勞的獄卒,深夜探望受審的左三知。看裴陵梗著脖子跪在那里,孝皇忍不住再次打開了裴陵的奏折:奏折上的字真是雅致耐看,只可惜,全是為了就左三知玩的欲擒故縱的把戲。沒想到左三知的軟肋竟然是裴陵,也沒想到裴陵這個心高氣傲的人竟會為了左三知折腰。原本聽說兩人關系不好,但從探子上奏的那夜兩人談話紀錄來看,事實正好相反。裴陵啊裴陵,即便你猜出我的本意,我又怎能讓你輕松得逞?孝皇把那奏折丟到裴陵面前道:「死而后已?你的意思是朕的大理寺虛設,會冤枉忠臣?而滿朝的御史都不明是非,只有你洞察全局?」「臣惶恐。臣只求盡忠職守,為吾皇分憂?!箟牧?,自己這奏折上早了,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拖段時間。裴陵咬著牙,心說你皇上拖著沒什么,可左三知在牢里挨打的滋味誰能體會?「惶恐?你還知道何謂惶恐?裴陵,你真讓朕失望。好,既然你標榜自己盡忠職守,那你就學學前朝那幾個忠臣,去殿外的鼎前跪著吧。什么時候琢磨明白何謂盡忠職守再回來見我,退朝!」孝皇聽到裴陵的那番話,眼睛不由瞇起來,露出一絲冷笑。裴陵啊裴陵,你既然是心甘情愿為左三知奔走,就多辛苦辛苦吧。皇上一聲令下,滿朝的文武就跟潮水般褪去,簡直像是有火在后面燒,馬上就要燒到屁股一樣。裴陵苦笑著,落在眾人后面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