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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邊二十年,鞠躬盡瘁,極盛極榮。公輸將軍戰死的消息自涼城傳開后,引起軒然大波,更有不少受過公輸嬴庇護救助的黎民百姓自發前往涼城送棺,欲送他最后一程。江湖之中仍有他的傳說,卻再沒有他的蹤跡。自古名將如紅顏,不教人間見白頭。*葉歸舟心情微妙,這種微妙感到了臉上便變得十分古怪。他道:“既然是公輸姑娘,那方才公輸姑娘為何不拔刀?”公輸嬴刀法蓋世,公輸瑜若是公輸嬴后人,自然也是會使上一招半式,何至全無反抗之力,束手待縛?公輸瑜手輕拂刀身,卻是答非所問“這把刀是我出生前,家父便為我鑄好的。不過因為我的原因,從未開鋒?!彼⑽⒋怪鄄€,似在回憶著什么,“世人只道公輸家刀法蓋世,卻少有人知道公輸家從前以鑄刀術傳世,如今沒落,只不過是到了我爹這輩出了個怪胎。刀法練得極好,鑄刀術卻始終差了一籌。因而這世上,也少有人知道,我爹居然是會鑄刀的?!?/br>“——你不認得我,卻認得我爹鑄的刀,這可真是件怪事啊?!?/br>葉歸舟便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他無意招惹這位公輸小姐,只得苦笑解釋:“公輸將軍所用彎刀式樣特別,在下閱遍也僅見一例,因而印象格外之深?!?/br>“僅此而已?”“僅此而已?!?/br>公輸瑜垂下眼瞼,沉思片刻,又復抬眼,直視葉歸舟,眼眸深深,似在評判他這話有幾分真假,他眼底的真心又要有幾分。可她又想看見什么真心呢?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是巧合的狹路相逢,義而相救。她這些評判的心思用在這時,并不那么恰當。公輸瑜最終嘆了口氣。“是瑜失禮了?!彼p聲道,“我先天不足習不得武,歷年江湖風波惡,家慈也不愿我涉足江湖,因而家嚴并未授我刀法?!?/br>“……也因而即便大難臨頭,我也毫無反搏之力?!?/br>葉歸舟道:“公輸姑娘對方才那群人的身份有幾分打算?”“瑜自幼少涉江湖朝堂,知道我身份的人雖不多亦不少。方才被少俠一劍穿心的那人,高鼻深目,發色棕紅微卷……多半是狄夏那邊派來的取我性命邀功之人?!痹捴链?,她那病白的臉上顯出幾分驕傲的神色,眉目凜然,似乎因此一瞬間精彩起來,倒是顯出幾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吾父雖死,其威猶在!狄夏雖拿毒計射殺了我爹,卻動不了鎮北軍心,反而是激得軍士激憤,直殺得他哭爹喊娘。左蟬王現在這是狗急了跳墻,想拿我當個威脅,煞煞鎮北軍威風??尚κ撬床磺?,他設計我爹尚且不能教鎮北軍軟弱三分,難道一個跟鎮北軍幾不相關的我就能教鎮北軍退讓?”葉歸舟深以為然。曾經狄夏就曾綁了中州一名極有權勢的皇親要叫鎮北軍退讓一城,就在皇帝猶豫不決之際,公輸將軍趁著這僵持的空檔,提刀上馬,殺得狄夏自退百里,最后完好無損地把那嚇尿了褲子的皇親給帶了回來。對此公輸嬴還特地寫了一封信寄給當時出這主意的狄夏軍師,全信大意是:你有本事就把中州皇帝給綁了,不過你就是綁了,也別想我再退一步,皇帝都可以死了再立,但這中州大地我寸土不讓!何其囂張張狂!而同樣知道他這番說辭的萬元帝雖然對他這話十分惱怒,但最后也并未給鎮北軍下什么絆子,在大肆嘉獎了公輸嬴一番后,私下給公輸嬴去了一份圣旨,上書四字挽了挽上位者的威嚴:去你娘的。不過這算是民間底下流傳的一些小道消息,足見公輸嬴圣眷之盛。而如今公輸將軍已去,其中真假幾何,后人也無從分辨。大多江湖人對公輸嬴都十分敬佩,葉歸舟亦然,如今既然碰上了他的后人,無論公輸瑜去這涼州所為何事,他也只好自認倒霉、認下這個麻煩。公輸嬴已以身殉國,他也不好讓公輸家真正血脈無存。而就看公輸瑜這個身體,若真的放任不管,葉歸舟毫不懷疑她會在這路上一命嗚呼,不管是病死還是死在狄夏手中。他又從背包里翻出幾樣見效快的防身毒藥同公輸瑜交代了一番,就下了馬車在附近打只山雞回來燒。公輸瑜用他之前給的傷藥將傷口重新包扎了一回,又將他給的防身藥物貼身藏好,埋頭吃了他兩只香噴熱騰的燒雞腿,并不多言。公輸瑜心如明鏡。她手無縛雞之力,自幼是在深閨嬌養大的小姐,哪怕腦子里裝的再多,一身病骨卻是難有作為。如果想去到涼城,大概也只能依靠眼前的葉歸舟。她如今也只能賭。第七章風塵碌碌林間道,一程山水一朝天。葉歸舟這一路日夜兼程。既要躲避追兵搜查,又要顧及公輸瑜一身病骨,一路下來是費極心力,吊膽提心。臨到涼城時,葉歸舟一身風塵,已是折騰得眼下青黑。所幸是他還是顧及形象,沒敢在公輸瑜面前太過放肆,叫她看上一番什么叫山野真男人。公輸瑜自幼養在深閨,卻不是聽著女子要三從四德賢良淑德的婦德心經長大的,而受公輸嬴言傳身教,一夕長成,雖先天所限力所不逮,看人的眼力卻要比許多深閨小姐都要好上許多。至少這一路同葉歸舟日夜相對,也沒見葉歸舟有做出些什么越軌的事來。反而是她這一路多逢他照料。雖然為了躲避追兵一頭扎進了深山老林,這是無奈之舉,但卻也是一路上山水迤邐風光無限,更何況有葉少俠在,哪怕是棲身荒野,也不會餓著她。這十多日數下來,不但先前的受的那一刀已經愈合結痂,氣色較起往常也要好上許多。公輸瑜雖行事老到,卻也還是少年年紀,同葉歸舟相處起來頗有些意氣相投的意思在里頭,加上又逢他照料,兩人很快便互稱名字算是熟識起來。秋陽煦暖,時光靜謐。“今日之內你我便能抵達涼城。我自是有地方落腳,歸舟你可有去處?”公輸瑜掀開車簾,倚著車門,手撐著門板,極艱難地隨著行路不斷顛動的馬車維持著她大家閨秀的坐姿。葉歸舟一身蘭衣,坐在她身旁駕車,眉目清俊,意態閑適。他們已經脫離了那山間的崎嶇小道駛進官家大路。而追兵的數目也是越來越少,葉歸舟估計他們是快或者已經到了涼城的地界。狄夏人雖猖狂地對公輸瑜的性命志在必得,也不敢臨近涼城的地界上鬧事。這公輸嬴雖死,但他一手帶出來的鎮北軍卻還在。奪帥之仇不共戴天,更遑論這些年積下來的死在狄夏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