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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飯,雨也停了,天有些散開,魏東辭拿起傘,道了聲“走吧”,便與她往船只停泊處走去。 這次的船由朝廷派出,掛著大安的旗號,也是艘雙桅沙船。二人走到時,正有人站在船下指揮水手往船上搬箱籠,嬌斥聲傳來,正是程雪君與她貼身丫鬟杏妍。 程雪君穿著身粉櫻的夾襖,外罩銀紅的斗篷,紅樸樸的俏臉水靈可愛,她見了他下意往他身邊一看,看到只站個藥童便松口氣,又瞪了魏東辭兩眼。 魏東辭臉上仍是一貫的笑,點頭道:“程姑娘?!?/br> 她鼻里“哼”一聲,轉頭不搭理他,估摸還記著前日被他下臉的仇。 魏東辭沒再多說,帶著霍錦驍繞過人往舷梯上爬,只是腳才剛踩上梯,后邊就傳來程雪君的痛聲與杏妍的驚呼。 “姑娘,你怎把腳崴了?” 霍錦驍回頭正看,不妨前面魏東辭拽了她的手就匆匆往上爬。 “快點走,別東張西望?!蔽簴|辭面無表情,話說得一本正經,拉著她卻爬得猴一樣快,還沒等杏妍開口說第二句話,兩人就已經跳到甲板上,干脆來個不聞不見不知。 霍錦驍差點沒抱著肚子笑彎腰。 “你至于嗎?不就一小姑娘,躲得跟洪水猛獸似的。你的醫者父母心呢?” “你也知道是父母心,我這若湊過去,容易叫她亂了倫理綱常,免了。她那腳瘸不了,演戲的天賦還比不上你一成,心思倒多?!蔽簴|辭還拉著霍錦驍不放,匆匆往船艙走去。 “我什么時候演過戲了?”霍錦驍不樂意了,逮著他就問。 “十二歲那年,云谷鎮上林家的二丫頭是不是給我送了個荷包?結果讓你給退了回去,你還跟人說你給我做了十二個荷包讓我一月一換,把人氣得直哭,有沒有?你的荷包呢?我到現在都沒見著?!彼龜偸?。 霍錦驍往他手心狠狠一掌拍下:“你好意思?整個云谷就你桃花債多,三天兩頭不是手帕就是荷包,今天林家二丫扭了腳,明天王家長女摔了手,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倒是不想讓人姑娘傷心,但你應付得過來嗎?要不是瞧在師兄妹的情分上,你當我愿意替你做這惡人?” 程雪君剛才那招,她十歲就見過了。 “我桃花多?知不知道從你十歲起,到夫人院里求親的人都快把你家院門踏散了?還有,你以為我這師兄容易當?我在你后頭替你趕跑多少個覬覦美色的混小子,要不要我挨個報給你聽?我還沒武功呢!”魏東辭這次可不讓她。 霍錦驍長到十歲就已經是云谷遠近聞名的小美人,那時候云谷同輩的男孩子為了見她一面當真是各種花招想盡,他要不在后頭兜著,她能有那么舒坦的日子過? “哦……原來是你!我就說我長這么大怎么一個欽慕者都沒遇上,到現在都嫁不出去,原來是你從中作祟!”霍錦驍俏臉一沉,駁道。 “誰說你一個欽慕者都沒遇上?”魏東辭指著自己,“這不是在你眼前站著?你想嫁隨時可以!” 霍錦驍一滯,被他說得語結臉燙。 四年沒見,這人說話可比從前沒臉沒皮多了。以前他可不曾說過這樣直白的話,即便整個云谷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也早將兩人看作一對兒,可那層紙卻從未挑破,她與他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師兄妹關系。她也知道他為何不說,那時他是罪臣之后,死罪之身,且莫談配不配得上所謂郡主的身份,就是想給她最平凡的生活都不可能。他不愿意委屈她,便不敢與她論及婚嫁感情,更是一意孤行冒死間入魏家叛軍替太子掃除余孽,求的不是功名,而是白身。 一個可以堂堂正正娶她的清白之軀。 只不過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中間種種風波引得他遠遁他鄉,未留片語。他與她既無承諾,不過只有兒時情分,她又談何怨他怪他?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放下過去,與他各尋天地。 這趟重逢,他倒是越說越露骨,讓她接都接不上。 “怎么不說話?”魏東辭見她沉默,便小心問道。 霍錦驍朝他身后一望,道:“程姑娘,來找我們先生瞧傷?” 魏東辭立刻回頭。 哪有什么程雪君,他身后空無一人。 他被騙了。 霍錦驍嘻嘻笑著跑開。 ———— 號角沉悶響起,船從碼頭緩緩駛出,海風猛烈撲人,吹得臉上刺疼?;翦\驍站在船頭,拿著觀遠鏡遠瞭海面,風從右側刮來,魏東辭便站在了她右手邊。 “小兄弟,如何?你確定航線沒有偏差?”穿著大安官服、年過三旬的高瘦男人手里展著海圖問道。此人名為黃浩,為三港水師把總之一,這次出航及船務全由這位黃把總負責。 “沒錯,從這里先向東南,繞過千山島,再往北直上?!被翦\驍放下觀遠鏡道,“按時間推算,過千山島應在明日深夜,接下去便沒有航圖可依,夜里我會負責瞭望,以防航線出現偏差?!?/br> “好,那就拜托小兄弟了?!秉S浩將圖收起,朝二人點點頭就離開。 霍錦驍心有些微沉。這趟出行除了朝廷派出的一小隊水師外,另外還有程家幾個好手,按理來說風險不大,但不知為何她心里隱約不安,總還記著來刺殺魏東辭的人。 三爺既然盯上他,就是不想他找到解藥化除三港綠林風波,又怎會讓他輕易找到藥? “師兄,你我之間,陸上的事我聽你的,但是船上和島上的事我說了算!”霍錦驍忽朝他開口。 魏東辭道:“怎么?” “這趟尋藥,你不許落單,要么跟著佟叔,要么跟著我,聽明白了?”她微仰下巴命令道。 “明白,遵命!”魏東辭應得毫無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讓糖再來得猛烈一點? ☆、偷親 船在海上行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日落時分接近千山島, 往后的航線便全憑霍錦驍記憶,為免偏離目標, 她得負責瞭望,時刻盯著海域,因又是夜晚難度加重, 她必須全神貫注, 這一夜下來精力耗損巨大。 所幸天明時分她就已看到遠處熟悉的島嶼,沿著這幾座小島往前航行,不出半日便能抵達目的地?;翦\驍將最后的線路告訴黃浩與舵手, 回到甲板上靠著船舷就躺倒,也不回艙房。 她累壞,眼睛又酸又澀,不想睜開。四周除了海浪沒有別的聲音, 陽光照得人暖融,風又刮散熱度,倒是愜意得正正好, 比煩悶的艙房要暢快許多。 船隨著浪一浮一沉,像兒時的搖籃, 晃得她昏昏欲睡。她躺了許久,忽察覺有人坐到她身邊, 淡淡藥香傳來,她不睜眼也知是東辭。 魏東辭沒說話,只安靜靠著船舷坐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