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瘤就要發作了。五月二十一日的黎明,湯克勤在電話中恭敬地報告道:“對外航空中斷、國際電臺停機,敵軍遠程炮試圖封鎖海道?!?/br>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你第一階段任務完成出色,對黨國有功。因情勢變化,即刻作戰略撤退,把二十萬精銳帶到臺灣便是一大功勛。還有,段慕軒什么時候去臺灣安排了嗎?” 湯克勤猶豫著說道:“段慕軒是負責掩護的軍官,若是先安排他乘船離開,恐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別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一定要親自負責帶著段慕軒離開上海!我寧可他死了,也不能讓他投了共|產黨!聽明白了嗎?!” 湯克勤被電話里的語氣激得一抖,忙不迭說道:“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是從袁寒云的角度揭示當年北平之事,也是最后一點啦啦啦~~ 我覺得這篇文已經從戰地醫生的角度很大程度上包容了民國矛盾,雖然不能完全囊括,但我自己覺得還OK啦??!那么下一章,就應該是最后一個在時代上的矛盾~~不過大家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你們親愛的龍,為你們準備了雙結局哦~~ ☆、第82章 Chapter.82長夜天亮 傾盆雨水沖刷著整座城市,伴隨著難得一見的冰雹。 冰雹毫不留情地打著道路兩旁的薔薇叢, 而樹下零落了一地疏疏落落的花床。 才不過是初夏的時節, 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薔薇花瓣,而雨水夾雜著冰雹一打一沖, 胭脂粉的花瓣便混著灰褐色泥土不知道流到了那里去。 草叢中種了杜鵑花,那種大紅的顏色被青色煙雨和磚紅洋房襯得尤其濃麗。 不知道是誰種的花, 本來不過是應個景, 可是誰知那星星般的火焰,沿著城里的春|色一直燒到了城外去。而包圍著孤島的矮丘上都轟轟烈烈地開著這種花, 摧枯拉朽、熱烈奔放的紅,仿佛要滌蕩這人世一般。 大紅的花、濃藍的海。 青黑色的天空、飛過天際的白鴿。 ??吭诖a頭的大船, 還有慌亂無措的人群。 一切的一切都被硬生生地糅成了一副浩瀚廣闊的背景,而畫面的每一處, 都無不澎湃喧囂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當段慕軒被人‘請’上船的時候, 已經是凌晨一點。解除了一身裝備的段慕軒冷眼掃過房間中的每個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湯克勤的臉上,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船上的油燈晃得人心不安, 而湯克勤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猶如困獸的段慕軒, 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委員長的意思, 也是軍令!” “軍令?”段慕軒氣笑了,隨即雙眼里凝聚著風雨欲來的憤怒, “什么軍令?” 湯克勤抱著肩膀,皮笑rou不笑,不答反問道:“國民黨的軍隊本來是占盡優勢的, 可是四年打下來每一場都被人牽著鼻子走!至于這內鬼,誰知道披著什么皮包著什么心呢!” 段慕軒冷著眼神看著他:“要是男人的話,就把話說清楚了,別在那里兜圈子!” “好!委員長懷疑你是個內鬼,所以讓我必須親眼盯著你跟著大部隊一起上船離開上海!萬一你把撤退的路線告訴中|共,又或者最后投共變節,到時候我們還抓不著你!” 湯克勤被段慕軒仿佛吃人的目光驚得頭皮發麻,揮手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幾個給我看好了他,如果段慕軒今天不在船上那就是逃兵!逃兵怎么處置,你們幾個都清楚怎么做吧?” 王奎昌還有其他幾個士官連忙低下頭說了聲明白,湯克勤重重地哼了一聲才推門而出。 懸掛在房間頂上的油燈隨著輪船一搖一晃,明晃晃的燈光照在每個人疲憊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段慕軒坐在床上,而一旁幾個士官強撐著陣陣襲來的困意,守在角落中不住地打哈欠。 船身在河海交口處劇烈的搖晃,這種搖晃讓慕軒只感覺自己的腦袋疼得快要裂開,而在大腦的疼痛之外,喉頭還涌出無法抑制的惡心。王奎昌看見他臉色難看,便端了一杯水給他:“慕軒哥,先喝一口水吧?!?/br> “奎昌,你知道船什么時候開嗎?” 段慕軒接過水看著墻面上的鐘表問道,而現在已經是凌晨的一點半。 王奎昌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圍昏昏欲睡的幾個人,仍有兩個人警惕地看著他們這里。頓了頓,他低聲回答說道:“大概還有四十分鐘就開船。這是離開上海的最后一班船了,除了作為掩護的軍隊其他的所有人都必須上船離開上海?!?/br> 段慕軒只聽清楚了四十分鐘幾個字,其他的便再沒聽見了。他面容蒼白,額頭上痛苦地暴起青筋,額角浮現著豆大的汗珠:“……那離開上海后,整個軍隊去哪里匯合?” 王奎昌搖頭,低聲道:“現在還不清楚,也許是香港又或者是澳門,總之不是共|產黨的地盤就對了。上面的人恐怕是在想等到了一個地方休養生息整頓軍隊再卷土重來吧?!?/br> “……中國,還要打多少年的仗才肯休息?”段慕軒緩緩眨著眼睛,輕聲嘆了一口氣。而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一片黑,“奎昌,外面為什么這么鬧?” 王奎昌哦了一聲,解釋說道:“共軍馬上就要攻破防線打進上海了,黨內只要是長了腦子的人都清楚留下來被抓住那就只有當俘虜的命,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在緊巴巴地上船;并且,委員長下令,要把上海存儲的所有金子都運走?!蹦凶拥穆曇舨唤浺馊旧弦唤z不平穩的哭腔,哽咽說道,“還有……慕軒哥,你知道的,手下的兵都管不住了,每個人都在搶物資,這種時候大家都覺得能搶多少搶多少?!?/br> 段慕軒撐著頭,好半響,他才勉強恢復了視力。仿佛過了很久般,段慕軒搖頭苦笑著,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挨個數著說道:“民族、民權、民生,連士兵都忘記了最初的信仰?!倍饶杰幍囊暳氐谆謴土酥?,他的耳朵就像被人用力堵著,那些聲音仿佛都是天邊的了。 王奎昌心里難受得快要死掉了,他紅著眼眶搖頭說道:“慕軒哥,那才不是我們的兵只是抓來的壯??!……真正記得三民主義的兵,早就死光了!”真正還記得黨國信仰的士兵,早就死在了抗戰的硝煙中、亡在了內戰的烽火里! 雨水攜著海浪特有的咸澀味道的風,而黃浦江如同一只難馴的野獸一直在咆哮著、撕咬著江上的船只,毫不留情地發出一聲聲怒吼,和那一道道劈開夜幕的閃電較量著、對峙著,看誰會先服輸低下自己高昂的頭。 “奎昌……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驀地,段慕軒眉目輕觸地偏著頭,仿佛在細細分辨著聲音,“是不是有人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