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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當時是讓盛師長給擋回去了,可話又說回來,那買賣也不是誰自己家的,盛師長,是,入了股子,也有面子,可咱頭上還有位大老板不是?所以啊,我苦心勸您一句,這款子啊,該還就還吧,您今天拖到明天,明天拖到后天,只能是利滾利越滾越多,總不能說會給拖黃了不是?」然后他又笑對了虞幼棠:「虞大爺,對不住,您大概根本就不認識我,但這里頭的事情,您可能是略微知道一點。是,我知道您二位是兩家兒,可虞二爺畢竟是您親弟弟啊,再說虞二爺當下的確也是在您府上啊,所以啊,我們這弟兄幾個只好是,哈哈,沒皮沒臉的找上門來了,您多包涵??!」平心而論,這漢子說話句句在理;虞幼棠聽在耳中,根本無可辯駁。轉身回頭望向身后的弟弟,他無話可說。虞光廷面紅耳赤的低著頭,簡直不敢和他對視。虞幼棠坐正身體,對那漢子輕聲說道:「你先生請坐,我這就和家弟去商量一下?!?/br>那漢子就近走到一處沙發前,果然一屁股坐了下來:「哎,好,您二位慢慢談,不過我那院子里還站著十來號人呢,外面冷啊,您行個方便,給他們也找間屋子暖和暖和吧?!?/br>虞幼棠點點頭:「好?!?/br>虞幼棠把所有的力氣都運到了雙腿上,咬著牙猛然站了起來,然后拖著手杖繞過沙發,邁開步伐就向隔壁走去。虞光廷從來沒見他哥哥走的這樣利落過,怔了一下趕忙跟了上去。在一股子悲憤火焰的炙烤下,虞幼棠快步穿過幾間房屋,進入了自己的臥室。他停在了墻角處的西式立柜前,沒有支使任何人幫忙,自己就踮起腳伸長手臂,將放置在柜頂的一個半大皮箱硬往下拖——皮箱或許是有點份量的,在虞幼棠那一拽之下翻滾而下,「砰」的一聲就砸到了他的頭頂上。虞光廷驚叫一聲:「哥——」虞幼棠隨著這一砸的力道,當即委頓著坐倒在地,然而既未昏迷,也未呼痛。喘著粗氣扭身爬到床頭矮柜前,他打開柜門,一只手顫抖著從中摸出了一把小鑰匙。虞光廷真的害怕了,走上來要去攙扶虞幼棠:「哥,你怎么了……你別這樣,你罵我打我好了,你……你說話??!」虞幼棠虛弱的從他懷中掙扎出來,而后不管不顧的爬回皮箱前坐起了身。雙手哆嗦著打開皮箱暗鎖,虞幼棠抬起箱蓋,虞光廷就見里面一邊整整齊齊的擺著些許信封,里面大概裝的是地契存折;另一邊則是放著一本影集。「哥……」他又喚了一聲。虞幼棠抽出最底下的一只信封,打開封口后從中倒出一張折好的字紙。仰起頭將其遞向虞光廷,他這回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是從胸腔里傳出來的嘶啞氣流:「天津,你那房子的房契……把房子給他們抵債……你搬回來住……」虞光廷眼看著他哥哥送上房契的那只手,卻是遲疑著不肯接,同時焦慮羞愧的落下淚來:「哥……」他抬手抹了抹眼睛:「哥,那幢房子……不夠?!?/br>虞幼棠登時變了臉色,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按到了胸口處。難以置信的仰望著虞光廷,他花了很大力氣去發出聲音,然而吐出來的卻只是一陣輕如風的氣流:「不夠?」虞光廷抽泣著垂了頭。他趔趄著站起來,眼睛都紅了,字字清晰的又問了一次:「不夠?」虞光廷嚇的后退了一步,痛哭流涕的終于說了實話:「我把房里的家具全賣了,還了一些零碎債務。余下的大頭,因為當時盛國綱說能幫我頂,我就沒再管——結果利滾利的到了現在,就算是賣房也不夠了……」虞幼棠一口一口的深吸著氣,事到如今,他那語氣反而變得異常柔和起來:「老二,那你打算怎么辦呢?」虞光廷低頭盯著腳下地毯,眼淚珠子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滴:「哥,我算過,天津的房子大概能值個八九萬,你再給我添上個三四萬,那我就能把債還個干干凈凈了!」說到這里他哽咽了一聲:「哥,求你幫我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學好,真的!」虞幼棠閉上眼睛搖晃了一下,就覺著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一顆心在胸腔里跳的又輕又快,氣息呼出去后,全然無法再收回來。將那張房契掖進了虞光廷襯衫胸前的口袋里,他無力的一揮手,掙命一般擠出了干澀喑啞的聲音:「虞光廷,你給我滾?!?/br>然后他身體一歪,整個人就脫力似的向地上栽去。33兩散虞光廷嚇壞了。虞幼棠那昏倒的姿勢實在嚇人,直挺挺的就栽了下去。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哥哥,嘴里含糊的哭喊著,六神無主的滿心驚惶。「哥,哥!」他以為自己是把虞幼棠給活活氣死了,不禁要魂飛魄散的連聲呼喚——從來不敢和這哥哥吵架,怕的就是這個,然而最后還是落了這樣的結果。蹲下來摟抱住虞幼棠的上身,他拼命揉搓著對方的前胸后背:「哥,你醒醒啊……」他涕淚橫流的開始轉向門口大喊大叫:「來人啊,醫生呢?我哥要死了……嗚……」醫生不在,出門逛大街去了。還是幾名做久了的仆人趕進來,先把虞幼棠抬到床上,然后又狠狠的掐了他的人中,一邊呼喚一邊救治;其中一名年長老成的,見虞光廷扎著兩只手站在一旁,滿面淚痕的只是旁觀發呆,就出言建議道:「二爺,勞駕您給醫院打個電話吧,大爺這要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虞光廷「噢」的答應了一聲,立刻要走,走到門口又慌里慌張的折回來了:「哪家醫院?號碼是多少?」那仆人「唉」了一聲:「電話機旁的簿子上都寫著呢?!?/br>虞光廷一邊快走一邊用襯衫袖口擦拭臉上涕淚。待他走進客室之后,那坐在沙發上等候的中年漢子就向他一笑:「虞二爺,您籌來款子了?」虞家的電話機安置在客室墻角處的一架高腳桌上,虞光廷剛想抄起話筒要號碼,聽聞此言后心中一痛,不禁轉身走到債主面前,將胸前口袋里的那張房契抽出來送了過去,同時用還帶有哭腔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來:「這個?!?/br>那漢子接過房契展開一看,面上神情毫無波動,只是和氣的半笑不笑:「虞二爺,您這房子打算作價多少?好像還是有點兒不大夠吧?」虞光廷垂著頭答道:「我只有這些了,你再多要,也就只能要下我這條命了?!?/br>漢子一笑,毫不動容:「您這話說的就不大對勁了。這不是我想多要,您這債務擺在這兒,您少給一個子兒,我回去就沒法兒交差;您多給一千萬,那也落不到我手里來;我還不就是個跑腿兒辦事兒的么?」虞光廷吸了吸鼻子,又要落淚:「我真的沒有錢了,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