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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了王導的試鏡室,秦巍看了王導從前的片子,試著模仿影帝的演技,但出來總不像是那么一回事,試著從自身經歷去找感覺,也好像差了一層,譚玉沒批評過他,但也沒表示過贊賞和肯定——連她都無法打動,他的表演肯定不是‘好而不自知’的那種。 他不知道以前那些再怎么努力成績也上不去的同學,是不是有一樣的挫折感,秦巍沒對任何一個人表現出來,但最近他的心情是越來越差,煩躁來源復雜,有點想打退堂鼓,又為自己居然想打退堂鼓而驚訝。他不怕累,但這種茫然的絕望實在讓人感覺很差。 又一個毫無進展,自覺沒有任何進步的試鏡準備,秦巍回去休息的時候已經煩到沒感覺了,和工作人員擦身而過,他還保持著笑意,但其實對他們曖昧的笑容已煩得不行:他不傻,他們在想什么他不會猜不出來,就是在傳譚玉和他的關系,閑著沒事怎么這么八卦?少管點別人的事會死? 也許是煩到最高點,他反而笑起來,一下想到不相干的事上去:他現在終于理解喬韻趕設計的時候脾氣為什么那么差了,有時候真的是——恨不得—— 現在,他也終于明白自己當時的反應有多不近人情,也許從道理上來說是她在作,但在感情上,這種洶涌澎湃,需要出口的洪流——她一定是很愛他,才在兩個人吵了那么多次架以后還愿意回來和好,但有多少愛禁得住這樣反反復復的拉鋸消磨?她也一定是很懂他,對他的反應日漸絕望,所以才在那個時間段決絕地說了分手。 一個亙古的謎,從未想過能有解答,已經成為生命遺憾之一的謎語忽然得到解答,秦巍的呼吸都為之一頓,他扭停水龍頭,茫然地瞪著鏡子里的自己:是的,這世上哪有沒理由的決定,所有的不解其實都源自傲慢和無知——喬韻為什么要和他分手?理由太簡單,她太了解他,她的直覺早看透了他。他們是相愛,但從前的那個他怎么知道什么叫絕望,什么是挫???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她,她的挫敗是任性,崩潰是不夠努力,他不能和這一面的她形成共鳴,只憑所謂修養包容,但她要的,根本不是這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忍耐,就像是現在的他,滿是塵埃,卻不想向輕易一個人傾訴,至親好友,他們都不會懂他的孤獨—— 他抹了一把臉,從水池邊拿起手機,想要撥出電話卻又頓?。汉鋈婚g過去的人生成為黑歷史,他的幼稚是那么沾沾自喜,回看起來,自我感覺良好得真可怕。他有什么資格去評判喬韻的幼稚任性?明明她的目光比他看得更長遠,小脾氣下,她的直覺透亮明澈——她其實一直都沒有說錯,在畢業時,她說他們不適合在一起,在香格里拉的床頭,她說他需要的不是她這樣的女朋友,他們各有太多事忙,在這樣的時刻不能陪在身邊,甚至不能隨時通話,她在設計,突如其來的響動也許會驚走苦思冥想的靈感,讓他大發雷霆,他在拍戲,每天的空閑時段變動不定,永遠不能及時回復消息。 她現在是不是也在為設計焦慮?他完全明白了她的不安感,對世界奉獻出一片自我,供人評說,這是一種關乎自尊的焦慮,他能想象到,但卻不知該如何去排解,時間和空間遠遠隔開了他們,喬韻現在需要的,其實也不是他這樣的男朋友。 從頭到尾,她說得是真的一點都沒有錯,全是發自肺腑的金玉良言,任憑他多么幼稚傲慢,自以為是,她對他卻總是那么真誠。 【對不起】他鍵入短信,但又無以為繼,不是不想道歉,只是現在的情緒過分零散,無法形成語言。 【我很抱歉】 【我很想你】 【其實你說得沒有錯】 【但我還是想見你】 太多太多的話,最終發出的信息沒頭沒尾,有點怪異,【人最大的缺點,是不是不能控制自己?】 【不該、不能、不合適,認清了現實,但依然想要,無法停止】 【?】出乎意料,那邊的回復來得很快,喬韻現在居然還沒開始工作?按她上次發來的時間表,她現在應該正在沒日沒夜地趕制樣衣?!静皇?。人最大的缺點,是一邊想要,一邊卻又不肯定能不能走下去?!?/br> 【怎么忽然間好像大徹大悟了?】 【新角色的揣摩不順利?】 就這么幾句話,全靠猜,居然也全猜中。秦巍捂著臉笑,笑著笑著真情流露,【是,是,是?!?/br> 【我好想見你?!?/br> 【我也想見你】 【但我沒有時間】 但他們都沒有時間,B市是他想回回不去的家,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促使自己飛快地遠離,即使他回去了,她也未必會在,他們像是兩輛錯身而過,背道而馳的火車,離夢想越近,就離彼此越遠。思念掛在心里,生死間的領悟,卻已漸漸模糊,在那一刻他愿付出一切代價,只見她一面,可這一面卻被擱置著越來越遙遠,她的設計出了問題,她沒有時間。 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卻不能在一起,沒有其余人,沒有別的理由,只是命運不允許,這是一種微甜帶酸,特別的苦澀,想到她,再苦也有一點甜,再甜那也都是苦的,就像是窗外的淡月,時隱時現,伴著濃厚的烏云,他的人沉在沙發里,魂在月下徘徊不定,駐足等待,在薄霧中茫然四顧,尋找著對方的背影。 在這一刻,秦巍忽然有了一點小邵的感覺,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刀叢上,浸透了鮮血的浪漫與詩篇。 這一刻,在同一輪月亮下,喬韻放下手機,翻過一頁又一頁,毫不留戀地舍棄了整個太極系列,她儼然已臻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新的設計蜂擁在筆尖,爭先恐后地外躍,時間的流逝失去意義,月亮行到中天,西行,下沉——當她停筆時,正處在黎明前最深最深的黑暗里。 蓋上素描簿,深吸一口氣,她像是著了魔,走到儲藏室,開鎖搬箱子,從家私堆的最深處翻找到一個黑布袋,吭哧吭哧地扛到工作室里。 “嘿——喲!”她喘了口氣,吃力地把假模搬到一邊。 猶豫了一下,手指拂過染塵的拉鏈,似有片刻回魂的驚醒—— 看,人最大的缺點,不是認清了現實,卻依然想要繼續。 也不是想要繼續,卻又沒有自信。 而是雖然沒有自信,但卻又忍不住,總是還懷抱著一點點不滅的希望,隨時隨地,因情勢改變,重新燃起。 天邊曦色出現,一縷晨光射入窗中,在飛舞的塵灰里,喬韻咬住唇,唰地一聲,拉開了拉鏈。 ☆、第84章 談笑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