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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沒有說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過了半晌,王六郎從袖里舀出一根碧玉發簪,那是一朵綠色的牡丹花,蔥蔥郁郁的,好像要滴出水來。 他伸出手去,遞給十八娘,說道:“這個發簪,是我一早準備好,等你簪了牡丹之后,送給你的。雖然事情不如人意,但是,在我的心里,卿卿永遠是最美的那朵牡丹花。日后我會娶妻生子,但我心中,除了卿卿,另無他人?!?/br> 還有一句話,他藏在心里沒有說,等王氏有了別的人能夠擔起家族的重任,我便下去尋你,但愿來生,娶你為妻。 他的眼睛一片朦朧,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王六郎,自詡風流,灑脫而不媚俗,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戴著鐐銬在跳舞,在他的骨子里,早就刻上了王氏的榮耀。 他才是被禁錮得最深的人。沒人能夠拯救他了,便是十八,也不能。 十八娘輕輕的一聲長嘆。 她接過了王六郎手里的玉簪。她若不接,王六郎心里有個坎,睹物思人,她若是接了,反倒是個了結了。 “十六是個好姑娘,好好的待她罷?!笔四镎f著,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日后會留在長安出仕,你若是有什么難事,可以來尋我?!?/br> 王六郎看著她的背影,她的臂彎里還躺著那根折斷的柳枝,一跳一跳的,冒著新芽。 她是萬萬不會,再去尋王六郎了。 王氏的長廊,九曲八回的,像是一座大大的九宮八卦陣。 沿途里一個人影都沒有,遠遠地聽到花廳里,流水席的喧鬧之聲。 琴鼓聲震天,怕是請了有名的舞姬來勸酒助興。這里的熱鬧,承托得適才的王六郎,越發的清冷。 十八娘走著,突然一個大手臂將她一拉,便進了常人看不到的暗門里。 十八娘剛要出招,卻發現又是一個熟人,她警惕的看著他,問道:“你不是世子嗎,怎么沒有進宮飲宴?” 李子期的手像是鋼鉗一樣,讓十八娘一下都動彈不得,這是十八娘在大楚見過的武藝最高強的……怪人。 “問天怎么樣了?” 你看,他永遠都是這么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她現在也很想問天,還能不能讓她好好的喝個喜酒了。所以,問天到底是誰? 第三十章 莫名其妙 十八想問,便直接開口問了,“問天是誰?我不認識,可是誰的表字?” 李子期一副看蠢貨的樣子看著她,說道:“你不知道,我不是把它送給你了嗎?就是那只小狗?!?/br> 一條狗非要叫它問天,你怎么不叫通天,嘯天,上天呢?十八娘簡直無語了,每次看到李子期,她都有一種頭疼的感覺。 李子期好似看出了她心里所想,認真的說道:“它的母親叫通天,哥哥叫嘯天?!?/br> 還真有…… “你快把你的問天接回去吧!你的那錠金子就算是當初你占我屋頂觀星的租金了。不然,問天就要叫百兩了?!笔四锵胫?,正好是打算把小狗送回去的,只是他神出鬼沒的,找不到人。 “百兩挺好的,你不虧是聞名天下的貴女?!崩钭悠诠戳斯醋旖?,一臉的贊賞。 十八娘簡直要捂額,兄弟,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無人能及!被夸獎的人一定以為這是在諷刺吧! 聞名天下的貴女,給小狗取了個滿身銅臭味的名字。 “問天,不對,百兩它喜歡喝牛乳,不喜歡吃羊乳。它的母親喜歡吃豬后蹄,不喜歡吃豬前蹄,它長大了應該也是吧。每三天要給它洗一次澡,洗完了要記得用棉布擦干……” 你是養狗,還是養爹呢?看著十八娘一臉的不贊同,李子期又開口說道:“我每隔一陣子會去看它的。它只認一個主人,你要是不要它,它就要死掉了?!?/br> 十八娘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睜著藍眼睛的李子期,像極了那條蠢狗。 她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若是無事,我先走了。jiejie怕是在尋我了?!?/br> 李子期卻伸出手去,攔住了十八娘的去路。 “王六郎是個沒擔當的窩囊廢,配不上你?!彼难凵裼行╆幱?,好像和剛才那個叨叨著養狗時宜的人,是全然不同的一個。 十八娘神色一冷,“你都聽到了?” 李子期點了點頭,十八娘這才感覺到,他的身量真的很高,站在面前,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里,置于他的臂膀之下。 “若是我,才不管什么家族禮法,都沒有試過,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再說了,世家興衰,也不是一個人能定成敗的。王六郎真是夜郎自大,太把自己當個玩意兒了?!?/br> 他的聲線很清冷,明明說著一些大言不慚的話,卻絲毫沒有什么起伏,像是吃飯喝茶一樣的平淡。 “所以他才被稱贊是朗朗真君子,而你不過是人人討厭的……”十八娘說著,突然住了口,心煩意亂起來。 李子期的確是惡名在外,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對她釋放出來的都是善意。 他們萍水相逢,她對他這個人了解也不多,怎么可以口出狂言,對一個人進行評判呢?還是這么惡毒的評價。 王六郎,到底是影響到了她。 十八娘沖著李子期行了個禮,“對不起,是我失言了?!?/br> 李子期沒有說話,直到十八娘以為他要暴露黑羽衛的殘忍本質,一劍斬了她的時候。 一個惹人生氣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看來你不光是有病,還眼瞎?!?/br> 他怎么知道她有病的?十八娘心中一動,突然又啞然失笑,他是黑羽衛,天子的鷹犬,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清越劍!若是帶在身上就好了,劈死這個莫名其妙戳人傷疤的瘋子。 可她轉念一想,自己剛剛不也戳了李子期的傷疤嗎?扯平了。 想到這里,十八娘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可不是眼瞎嗎?路那么寬,我哪里不好去,偏要讓你在這里懟我。管他真君子偽君子,現在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了。李世子這么有空,還不如去同太子飲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