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看身旁的人，有點無言以對。平時看這人輕軟素雅慣了，幾乎忘了他是白翎。

白翎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輕輕撥了撥我的眼皮。我疼得倒抽一口氣，剛想說他兩句，他卻輕輕說：

“不痛不痛，擦擦藥就好了?！?/br>
月光朦朦朧朧，將他肩上的發，指尖細膩的皮膚照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從這個窗戶，可以看到盛世繁華中，難見的月光。

故鄉是一座小小的村落。村外青山如笑，寒如霧。破舊的材房中，流水碧華斜斜照落，偶有馬蹄聲，幾乎碎了房內房外，霜般的月光。

當時跟著村里的趙師傅學制竹劍，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劈了，血流成河。我甩著手，見血珠子滿天亂飛，還興奮地給林軒鳳說，看，血花！林軒鳳差點被我氣休克，抓住的手就開始看傷口。我特不安分，跟個猴子似的跳上跳下，無聊地捏他。終于這種興奮在他撒上行血藥時徹底停滯。我痛得渾身打哆嗦，連臉上的皮膚都在跟著抽筋。

他當時對我說了一句話。時隔多年，具體是什么，我記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大概也是不痛不痛之類的哄小孩的話。

只是小小軒鳳的聲音溫柔得不得了，脆得不得了。說的時候臉上帶著笑。那個笑容真是可愛極了?？蓯鄣镁秃孟?，好像村外的輕云，輕云間的花。

白翎的聲音一點也不清脆，還略顯沙啞。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當年那個少年。那個騎在師傅馬上，徘徊醉里青山，巧折花枝的風情少年。

但是，總是會想起春末夏初。

暖暖的陽光，潺潺的河流。青澀的歌謠回蕩在山間，仿佛來自天邊遠方。

我拿著枝丫，他握著玉笛，一前一后，踢著小石路往前走?？达w鳥覓路，樹影錯落，繁花重重疊疊擦身而過?；仡^看他的時候，光斑透過枝葉的縫隙，總會零零碎碎灑在他的身上。

一直一直這么走下去。走著，永遠沒有盡頭。

眼前的人聲音盡管溫柔，卻少了年輕人的激情。他輕輕拍著我的臉，在我眼睛上撒藥：

“忍忍，馬上就好了?！?/br>
藥物剛一落入眼睛，我閉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他的眼睛。隔著紗，不很清楚，可我知道他也在看著我。

我的牙齒幾乎被我咬碎。

“真的很勇敢。很多人擦這個藥的時候都會哭的?！彼吐曊f，“慢慢把眼睛睜開，讓藥進去?！?/br>
估計我的眼睛紅得很可怕，或者布滿血絲，他有些看不下去?？梢廊辉趯Ｐ闹轮镜匕慈辔业难劢?。

可能是真的很疼。只是剛睜開眼，與他對望，淚水就直直往下落。

“現在可以閉眼睛了?！?/br>
我閉上眼睛。眼睛火辣辣的，淚水不受控制往外涌。

“還好她沒用九蠱砂，不然我這眼睛廢了?！蔽颐髦谝巫由?，疼得呲牙咧嘴，“不過瞎了也無所謂。就算瞎了，林二少也是風流倜儻天下無雙的獨眼郎?！?/br>
白翎輕輕笑了笑：

“這時候還不忘臭美?！?/br>
“不過，那個紅裳的臉還真嚇人，誰下的手呀？”

“步疏?！?/br>
“真是她？為什么？”

“現在步疏當真是傾國傾城，但當紅裳還是名滿天下的美女時，她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br>
“名滿天下的美女？”我閉著眼笑，估計很詭異，“難道是般思思？”

“沒錯?！?/br>
“??？”我差點跳起來，“紅裳是般思思？她不是死了嗎？”

“那是她自己放出來的謠言——變成這個樣子，沒有哪個女人愿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活著?！?/br>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這落差和我想象得也太大了。當初聽說般思思的故事時，我還對這個美女分外神往。

眼睛忽然又刺痛，我皺眉：

“因為什么？男人？”

“一個女人要毀另一個女人的容，只是因為男人么。你也太不了解女人?！?/br>
“哼哼，從小我家鄉的女孩子沒有不喜歡我的，不過我嫌她們平庸?？床簧??！?/br>
事實是，亂葬村里的女人少之又少。而且，都是阿姨級別的。

阿姨都喜歡我。

白翎忽然笑了，笑得我一身冷汗。笑過后，他又緩緩道：

“步疏毀掉紅裳的美貌，就是因為紅裳的美貌?！?/br>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有個比重蓮還要驚艷的人出現，他是否會殺掉那個人？反正他有女人的心理么。

“是否還有一個原因，重蓮？”

“你認為步疏愛重蓮？不是的。她其實什么人也不愛，她只愛她自己。所有比她美麗的女人，都會被她毀容，或者毀容后殺掉——不過，現在比她美麗的女人，很難找了。所有男人向她求親，她從來都只拒絕。她喜歡艷酒，只是因為艷酒不把她的美貌當回事。她以為這才是真愛。并且自從認識艷酒以后，她便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艷酒更美麗?！?/br>
“那重蓮呢？”

“因為他是她的敵人?！?/br>
“敵人還愛？”

“她說，只有她的敵人還有不愛她的人，才配得上她?！?/br>
十里紅蓮艷酒正文第26章

章節字數：6048更新時間：07-12-0816:42

這步疏真是瘋子。一想到她和重蓮站一塊的模樣，變態加變態，真是絕配。

一想起重蓮那個在我面前溫柔體貼洗衣燒飯的小媳婦變成個大男人，讓步疏為他洗衣燒飯還不時賞她香吻一個，我火氣就跟不要錢似的升起來?；位文X袋，我道：

“對了，整個天山的人都要聽從艷酒的話么？”

“不用?！?/br>
“他不是神宮宮主么？”

“他從來不管別人的事，底下的三觀五門二十六樓只要定期交銀子孝敬他老人家，就可以自由行動，并且一致消滅重蓮。當然，天山有些規定，不能違反?！?/br>
“但你說了，他是花錢雇你的?！?/br>
“沒錯。所有觀主門主里，只有我是倒收錢的?！?/br>
我自然不會傻到去問理由。給他錢，在他即將和別人睡的晚上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又加上鬼母那些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