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對自己說，重蓮變得柔弱，需要我保護。到頭來，最強的人還是他。

他對我如此了解，連他一旦恢復武功我就會離開都算準了。

很想說服自己留下。但負擔太重。

他做了那么多事，都只有一個理由：是為了我好。

到頭來，林宇凰依舊是個凡人。凡人有凡人的懦弱和膽怯，無法承受他所給的一切。

要我做到在他身邊卻不親近他，又實在太難。

我站在別院的小池旁，看著結冰的水面，把包裹系好，跳上圍墻，再跳下。

“半夜三更的，凰兒是想去哪里呢？”

我一愣，錯愕地回頭。

瑩瑩白雪中，重蓮站在我的身后，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我這才反應過來，蓮神九式第四式就是自動解xue，第七式是反點xue?？磥碇厣弰偛胚€給我留了面子，沒反點我。

我走過去，連忙把他往里面推：

“你想凍死？回去加衣服去?！?/br>
“行，你跟我一起?！?/br>
“我在這里堆雪人等你，快去快去?！?/br>
重蓮站在原地不動。

“你不走？真不走？”見他沒有反應，我掉頭就走，“那我走了?！?/br>
下一刻我終于得出一個結論：這世界上最不明智的事，就是和重蓮比身法。

他擋在我的面前，兩只耳釘在雪光中妖嬈地閃爍。

我再往旁邊走，他又攔。我打掉他的手，他直接把我抱住。我使勁推他，他松開手，但依然擋住我。

最后我知道跑不掉，憋著氣說：

“你這是逼著啞巴唱歌。就算我人留下來，心也不在?！?/br>
“無所謂?！敝厣彋庀⑵椒€，“就算留人，也要留你下來?！?/br>
“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重蓮干脆不答我，就只封鎖我的道路。我和他對峙，看他那身板能堅持多久風雪。

結果我低估了他。他的大氅，根本就是裝飾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已經冰到發麻，他還伸手擋著路。冷戰都沒打一個。

“這樣，我有問題要問你?！蔽覔荛_他的手，“你發瘋，也是裝的么?！?/br>
重蓮搖搖頭：

“發呆的時候是裝的，其他時候是真記不住?！?/br>
“你記不得性格變化時的事——我是說，血鳳凰刺殺你的時候，也是假的了？”

重蓮沒說話。

“你在英雄大會那里，吐血是怎么一回事？”

還是沒有回答。

“你使用內力逼出來的，是么?！?/br>
“凰兒，跟我回去?！彼揖屯锩孀?。

我掙脫開：“我沒有開玩笑?！?/br>
“我也沒有開玩笑。如果你走，四大護法，一個不剩?！?/br>
“你瘋了是不是？拿你的屬下來威脅我？再說，關他們什么事？”

“他們泄漏的秘密?！?/br>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我揪住他的領口，“你這樣逼死軒鳳哥，你——這就是你說的，為了得到我，什么事都愿意？”

重蓮淡淡笑了：“林軒鳳啊，他就是該死?！?/br>
“重蓮，我不知道你留我下來到底是為了什么?！蔽以秸f越氣，連自己說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記住你是吧？我記住了。但要我想你像想軒鳳哥那樣，一輩子都不可能?！?/br>
“是么?！敝厣徱荒槦o所謂，“你說我騙你，你也騙我。你告訴我你是第一次。實際呢？”

我皺眉：“什么？”

“我們第一次過夜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只和我睡過，實際呢？”

“你……你明明知道我那時候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迫不得已，我就不可以？”

表情上看不出一點火氣，但重蓮第一次以原本的人格發怒。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倘若他控制不住情緒一掌打來，我一定升天。

不知是不是給他氣過頭，腹部的傷口也是疼得厲害。這冰天雪地的，頭上居然冒出冷汗，真是驚天奇聞。

“好吧，既然你忍受不了我和別人睡過，那我走?！?/br>
“凰兒?！敝厣徲掷∥?，“不要走?！?/br>
我甩脫他。他還是擋上來：

“如果林軒鳳沒死，你會不會原諒我？”

“會?！蔽液敛华q豫道，“然后我會跟他遠走高飛，走到再也讓你找不到的地方，平穩安心過一輩子?！?/br>
重蓮僵硬了許久，卻依然不肯給我去路。

“我欠你的，我現在還?！?/br>
我拔出凰羽刀，對著自己的腹部一刀劃下。

才復原的傷口又大量出血。

重蓮剛邁進一步，我就用刀尖指著自己：

“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再補一刀?！?/br>
重蓮急道：“不！”

“你現在回去?！?/br>
重蓮咬緊牙關，轉身走了。很干脆利落。只是走前眼眶紅了一圈。

“不要再來找我?！?/br>
“我知道?！?/br>
江水生冰，樹枝夭折。

我眼望著白茫茫的雪地，大雪翩翩，一雙雙腳印沿路蔓延至地平線。

京師鮮少下這么大的雪。亂葬村在冰寒的山壁中，很容易積雪結冰。那個雪堆起來，現在踩下去，半條腿都會被埋沒。

很小的時候就對村子外的積雪有印象。春天是漫山遍野的花紅柳綠，冬天是一天一地的茫茫白雪。爬上山坡的時候往天山看，會覺得天和山早已融為一體，盡是浩若煙海的霜白。我和他一人摘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畫。然后放上秋季存的小紅果兒，一排排點綴著積雪，特別好看。

無論天氣多冷，多涼，吹在臉上，心都會溫暖的。軒鳳哥站在寒風中朝手心吹熱氣的模樣，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那時他說，凰弟，和師父也去過一些地方，但發現都沒有咱們家好看。你站在這里往下看，是不是有萬物都被踩在腳下的感覺？

我說我有點想把你踩在腳下。

他的最大特長就是裝可憐，先是戳我一下，楚楚動人地說我又哪里做錯了。我還沒開始嘔吐，他自己已經開始大笑。大笑出聲的人，很少有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