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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住了。 原來此刻人竟在一條極喧鬧的街市之上,兩邊兒花燈爍爍,輝煌熱鬧,行人如織,穿梭其中,或三五成群,或雙雙對對,賞燈觀花,閑適快活。 而正前方不遠,便是古老的山陰城門,甚至能看見城門上的兩盞紅燈籠,隨風閃爍,守門的小兵在底下,隨意走過。 這一幕,就像是一副畫卷在眼前展開,細致,恬淡,平常而溫暖。 懷真一呆,自不會覺著此刻阿劍還有閑心來帶自己賞玩燈會,瞬間,心中竟有種無端的不祥之感。 果然,就在此刻,有兩道身影如風而至,并肩立在阿劍身側,低低地用扶桑語說了句什么。 與此同時,身后有人低低沉沉地厲喝了聲:“站住?!?/br> 懷真聽了這個聲音,簡直不敢相信,極想去看看是真是幻,然而人在阿劍懷真,被他緊緊抱著,竟無法轉身。 而阿劍也仍是動也不動,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 此刻街市依舊,穿行不息的人來人往中,有少數人看見此地的情形有異,卻不明所以。 耳畔雖仍是喧鬧笑語,有婦孺牽著孩童,蹦蹦跳跳,有文人墨客,故作風雅,有商販們,討價還價…… 在所有聲響中,懷真卻聽見誰人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如此沉緩而清晰。 阿劍身后那人雙眉一揚,正欲上前,腳步一挪的剎那,尖銳的呼嘯聲打破夜空而來,“轟隆”一聲,仿佛在耳畔炸響。 懷真無法置信,按捺著心跳之意,呆望著眼前不遠處的城門上,閃出一團刺眼的火光!磚石嘩啦啦四濺跌落。 就仿佛是地裂山崩一般,整條街上的喧囂聲響就在瞬間、如退潮的海水似的,消失的干干凈凈,但頃刻,卻又有無數尖聲厲呼,取而代之。 原本安寧暖色的卷畫像是被火點著一般,烈火熊熊席卷,畫中的人物慌不擇路,爭相奔逃。 懷真不知要看向何處,然而卻身不由己地看見——城門被炮火擊中之時,門邊上的士兵被那極大的氣勁鼓中陡然跌飛,有人跌在地上,有人抱頭逃竄,有的甚至將撞到自己跟前兒,阿劍身邊兒兩人各自拔刀。 懷真只聽到自己大叫了一聲“不”,阿劍已經抱著自己,拔腿往前急奔! 他仿佛無視那城門處的炮火兇猛,想要同歸于盡似的,兩邊兒的百姓一個個擦肩而過,快的讓人目不暇給,此刻,前方城門終于被擊破,而城門外,怪叫聲中,沖進許多倭國打扮的敵人,個個手持兵刃,張牙舞爪,似鬼怪般,將要為所欲為。 剎那間,竟似地獄之門打開了一般,腥咸的海風自城門處鼓入,伴隨著一股難聞的氣息,竟如腐臭的血腥之氣,令人窒息! 這幅場景,如此丑陋可怕,懷真已然忘記所有,只是本能地睜大雙眸,看見其中一個倭國士兵見了阿劍沖上前來,獰笑一聲,持刀就砍。 阿劍動也未動,身邊一人閃身上前,“啪”地一掌狠狠摑下,用扶桑話飛快地呵斥了一句。 那倭人一愣,定睛一看,這才唯唯諾諾,低頭退下,另尋殺戮對象。 懷真無法呼吸,掙扎著扭身看去,卻見身后百姓四逃,卻另有一隊大舜的兵馬,迎面掩殺過來,其中為首的一個人,臉色如雪,手中提著一柄長刀,雖然身邊兒的倭人極多,但他殺氣騰騰的雙眸,卻只望著抱懷真的阿劍。 其中一個倭人沖殺過去,只還未揮刀,便給那閃電似的刀鋒穿胸而過,而那人連停也不停,刀鋒自那倭人肩頭斜削過去,帶出一溜兒的血花兒……他腳下如風,似煞神般疾奔而至,那墨藍色的披風被勁風鼓蕩而起,亦如死神之翼,呼啦啦響動。 ——凌景深。 懷真方才聽見他的聲音之時,尚且不信,此刻親眼所見,才信了的確是凌景深! 但是一時之間,已來不及想凌景深如何能出現在山陰,既然他在此,那唐毅呢? 懷真舉目四看,原本生死無謂的心,忽地又急跳起來,竟無端迫切地幾乎喊出那個人的名字:“唐叔叔,你在哪兒?唐叔叔……三爺……唐毅!” 而就在凌景深揮刀殺向阿劍之時,另有一人直沖出去,將凌景深擋下,正是先前跟隨阿劍身邊兒的那名狂人。 刀光劍影,把原本安靜熱鬧的街市攪的七零八落,幸而這批追來的舜兵并不是普通的山陰士兵,有一半兒是鎮撫司的精銳,故而城門雖破,卻也硬生生地將倭寇們擋在門口,寸步不讓。 阿劍目不斜視,將出城門之時,才回頭看了一眼。 此刻,唇邊竟仍是無動于衷的極淡笑意。 他轉過身,抱著懷真縱身躍起。 就在這刻,懷真聽到身后凌景深厲聲吼道:“應懷真!” 懷真不知為何景深在這時侯為何會喊自己的名字……只是這聲音里,竟仿佛帶著無限隱痛,令人聞之心酸。 懷真愣了愣,忽然想到在京城郊外,凌絕從馬車里爬出來,搖搖晃晃,幾乎站不住腳之態。 懷真心頭一痛!凌絕……凌絕他如何了?! 無暇多想,阿劍已經抱著她飛快地奔出城門,出了城后,夜風從海上來,冷冽鼓蕩,帶咸腥之氣,而燈火光幽微暗淡,只有在遠處東邊兒,隱隱看見通紅一片。 城內城外,便如兩個世界,懷真竭力往城內看去,依稀可見城門處火把亂閃,人影晃動,卻并沒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出了城門,不出數里便至海邊兒。 海邊兒原本也有幾戶漁家,此刻卻都已經火光熊熊,像是死寂了般,懷真直直地看著,借著火光,看見有一戶漁家在屋外晾著的衣裳,有大有小,有一件兒看似是小嬰孩兒的。 然而這周圍卻悄然無聲。 這種死寂卻比慘呼聲更加可怖。 幾道人影掠到海邊,卻見靠海停著許多小舢板,阿劍縱身,正要躍上其中一個,忽然勁風撲面,他本能地一歪頭,肩頭上一陣刺痛難當。 阿劍身形一個踉蹌,落在地上,擰眉看去,卻見懷真手中握著一柄剪刀,正狠狠地扎在他的肩頭上。 此刻,旁邊一人見勢不妙,便搶過來扶住他:“少主!”原來正是良子。 阿劍一聲不吭,只是盯著懷真,懷真咬著牙,顫聲道:“禽獸不如!我要殺了你!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