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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奇跡般地重新回到了一切還未發生的時候。北涯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經脈盡堵,被原家村村民虐待排斥的怪物,應涵還是萬魔淵里令人聞風喪膽的枯骨尊者。梵天造化果的效用打了個對折,他們并沒有風緲那樣的好運氣,兩人的神魂依然傷痕累累,回溯的只有時間,他們倆人的身體還是完好無損,但體內的神魂已經殘破不堪了,他們至多只有凡人十年的命數。被萬箭穿心的北涯傷的比應涵還要嚴重,他甫一回到還是十三歲的身體里時就猛地嘔出血來,還好他的身體雖然被折騰得遍體鱗傷,但卻剛剛好適合承載他虛弱的靈魂,只是他沒辦法反抗那些小孩子的拳打腳踢罷了。可當真正被打的時候,他從前總是眼睫垂下遮去狠毒陰沉如厲鬼的眼神,這次卻一邊被狼狽地毒打一邊睜著眼吐出血沫笑了起來,這熟悉的痛楚終于讓他確定了,他竟然回來了……他真的回到了一切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打他的一群村里小孩子被他的反常嚇住,接著覺得自己仿佛被嘲笑了,于是更用力地毒打,山里的孩子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和閑心,教訓北涯這個不祥的怪物是他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北涯沒有反抗,他用洶涌的痛楚來確認活著的滋味。但突然之間,他身上的疼痛忽然消失了,他心頭一跳,霎時便回頭看了過去。一個容貌昳麗的紅衫男子身姿頎長地站在那里,輕輕一揮手,那些欺侮他的蘿卜頭們便都狠狠摔了個跟頭倒在了泥地上,踉蹌爬起來的一群凡人孩子們捂著流血的地方,被他的力量所驚駭,害怕地尖叫著:“妖怪!山里的妖怪來了!”然后被嚇得屁滾尿流似的爭著搶著一溜煙地下山了。比北涯更早蘇醒,一蘇醒便立刻趕過來的應涵垂著眼轉過身,傾下腰朝北涯伸出了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北涯他知道師尊該是恨他的,可逆轉光陰之后,他的師尊,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前來尋他。他如今的模樣不堪極了,他遲遲沒有將沾滿血污的手放在那雙干凈的手掌之上,他偏開頭虛弱的聲音里還有著一絲掩不住的惶恐:“師尊……你原諒了我嗎?”他聽到一聲低低的嘆息,然后臟污的身體被拉進了一個干凈溫暖的懷抱,一如當時的初見,他又將對方的衣裳弄上了帶血的污泥,給臟了個徹底。應涵眉眼里有許多復雜的情緒閃過,可最后都歸于平靜。變成大白蛋的003號在陷入沉睡之前告訴了他,因為唯一可以定位他們的005號被北涯誅殺,想阻止他任務的那方短時間無法作妖,所以他可以借著造化果之力在這里待到他的壽命終結。應涵所有的恨意忽然消散了。他最初也不會愛人,是這個人教他學會了愛,是這個人成為了他新的盔甲,讓他不懼一切。被毀去本命法器時,被暗無天日地囚禁時,他之所以那么痛,就是因為他以為……他失去了他的盔甲。直到他瀕死的那一刻,才從北涯慌張絕望的熟悉神色里知道,他并沒有失去他的盔甲,他最初所愛上的人被教導磨礪的完美強大,坦蕩溫柔,知道如何去真正愛一個人。但現在面對他的北涯不是,他像最初的自己,在灰暗痛苦里獨自成長,沒有人教他該如何去愛一個人,所以北涯才會讓005號有機可乘,對他偏激地占有,貪婪地索取,將他傷得體無完膚。但沒關系的,這次不會了,他在幻境里被這個人所救,這次,讓他來救這個人。應涵將瘦骨嶙峋、骯臟狼狽的北涯抱在懷里,他望著遠方燦爛絢麗的晚霞,唇角慢慢上揚,是一個極溫柔極治愈的笑容,他的聲音柔軟得像要化開,帶著融融暖意:“我答應過你的……”“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br>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應涵胸膛處的衣裳立刻被浸濕了,有濕潤的水珠順著衣裳淌進他的皮膚里,燙得他渾身微微哆嗦。過了許久。寂靜的山林里,絢爛的霞光在湛藍色的天空中浮動著,傍晚時分,只有婉轉的鳥鳴偶爾響起,一片蓊郁蔥蘢的密林中顯得愈發靜謐。直到有踩碎枯枝的聲音摻了進來,卻是一神姿高徹的紅衣男子牽著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兒走出了山林之中。他們身后山林忽然起風了,裹挾著野花的香氣,帶著霞光的溫度,熱烈、潮濕而馨香。*****修真界的一切兩人都沒有再管過了,也沒有人來煩擾他們。無暇顧及自己還有一個寵愛大弟子的音無投入了緊張的仙魔大戰籌備當中,去天劍宗沒見到北涯的風緲常年累月下漸漸忘記了這個人。仙魔大戰終會再一次爆發,這個世界終會遭受磨難,但結果如何他們已經不想知道了,他們活不到那個時候,而這個世界的齒輪還會照常轉動。應涵帶著北涯離開了原家村,去游歷了整個大陸,他沒有教北涯如何修行,他在耐心地教北涯識字念書,明悟事理。白日里北涯隨著應涵讀書習字,看遍人間百態,夜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北涯則蜷縮著還很瘦弱地少年身體,在床榻上撐著下巴靜靜看著他的師尊,應涵或是輕聲哼歌或是講著睡前故事,但無論怎樣都讓他覺得美好極了,他聽著聽著就會陷入柔軟的夢鄉里。在北涯終于年滿十八歲時,他又去買了兩個糖人,是他們兩人的模樣,依然很精巧,眉眼皆是栩栩如生,輕輕舔一口,濃郁的甜意便要從舌尖上蔓延進喉嚨里,再流入跳動著的心臟,冒出許多酸酸漲漲的泡泡。應涵接過糖人,然后微微仰頭看著已經高他一頭的北涯,將水潤的淺色唇瓣輕輕印了上去。這是逆轉時間后兩人第一次接吻,彼此都在克制地索取著對方,動作輕柔和緩,帶著藏不住的珍惜。然后他們有了身心皆是歡愉契合的第一次,纏綿過后,北涯在應涵耳邊悄聲說著之前的一切,從他的身世到他大殿之上毀去他的本命法器,再到將他桎梏在囚魂谷,軟禁在自己房里的所有緣由,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一直難以啟齒的傷痛。“那是我的苦衷……”他用花瓣落下的力道啄吻著應涵的額頭,“也是我的借口……只是,師尊你相信我嗎?我從始至終,從未想過要傷害你……”應涵回身緊緊抱住他,一錯不錯地凝視著他,然后彎唇一笑:“你從來不是怪物,更沒有不詳,你是我遇見的最大的幸運,你相信我嗎?我也從未想過要傷害你……”“我相信你?!边@是兩人不約而同說出的四個字。當眼神相接的片刻,所有一切都不需要懷疑,因為……我確認,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