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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竟是連自己的門坎都出不了。其他親戚舊人,據說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只等著看滔天大禍什么時候落到自己頭上。覆巢之禍,可說是實實在在來了。他從小頑皮搗蛋,被眾人寵著不知天高地厚,聽別人說什么天家不尋常,就覺得一股酸臭味直沖鼻尖。如今總算知道了,君臣父子,天家無情,真真貨真價實,好的時候父慈子孝,一旦翻臉,入獄受刑,竟是一點慈悲都沒有。自己受苦也就算了,最讓詠臨受不了的,是他要看著詠善受苦!詠升幾次提審,想盡法子折騰詠善,雖然被宣鴻音按捺著,不敢動用私刑,但公刑也夠慘了!每次詠臨在一旁看著,恨不得鐵杖都打在自己身上,上次實在氣瘋了,沖上去把詠升頂了一下狠的。要不是眾人按住,詠臨肯定自己一定把詠升撞得肺都要吐出來。“哥哥,你別亂動!”看見詠善在床上動了動,詠臨放下飯碗,沖上去扶住他,“要什么你就說一聲,身上帶著傷,剛包扎好的,小心又扯裂了?!?/br>“不想要什么,只是睡乏了動一動,你好好吃飯?!?/br>“我吃好了,喂你一點?!痹伵R過去,把吃了幾口的飯拿過來,扶著詠善半邊身子,一邊用筷子挑起一點喂他,“哥哥吃吧,飯菜我都嘗過了,沒問題?!?/br>詠善不禁一笑,“你還怕我會被下毒?”“當然,”詠臨十分認真,“哥哥現在是龍游淺灘,虎落平陽,萬一有人黑心,趁著哥哥落難時加害哥哥怎么辦?我沒其他本事,就只能嘗嘗飯菜,如果有人要毒害哥哥,先把我毒死了再說。唉,可惜我不能代哥哥挨打……”眼圈一紅,低下頭沒往下說。詠善雖然吃盡苦頭,聽了詠臨這幾句話,比什么甜言蜜語都貼心,渾身暖洋洋的。他像足了自己的父皇,天性內斂,不喜流露感情,深深看了詠臨一眼,低下頭,就著詠臨的手吃飯,一點一點地咀嚼。吃到半路,牢門外門鎖鑰匙聲叮叮當當地響起來。他們估計多半是孟奇來了,要不然就是圖東,也許悄悄給他們帶了一點用得著的小東西幫襯幫襯。兩人并不動彈,只把目光投過去。房門一打開,看清來人,頓時兄弟倆都愣住了。滿以為自己看錯。炎帝斜歪在一張軟椅上,正被二剛一后兩個身形壯實的內侍抬進來。“圣駕到?!?/br>詠臨僵在那里半晌,聽見這話,才猛然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手一松,飯碗和筷子都摔在冰冰冷冷的粗磚地上。“父……父皇?”詠臨站起來,陡然拔高了聲音叫了一聲,踉踉艙艙沖過去,跪下抱住炎帝被明黃色厚褥子裹住的雙腿,“父皇、父皇,您……您沒有忘記我們?父皇,您總算來了!”多日心酸痛楚瞬間山洪爆泄一般,嚎啕大哭起來。炎帝被他緊緊抱住雙腿。低頭看看自己的三兒子,衣裳襤褸,頭發也亂糟糟,一向意氣風發的,如今居然哭得像個十歲八歲的孩子,伸手撫著詠臨因為大哭而顫動的寬實脊背,滿目慈祥,循循道:“傻孩子,父皇怎么會忘記你們?不吃一塹,不長一智,你從前不知世上jian險,到處給父兄惹禍,現在知道萬一有人護不住,落到不疼你的人手中,是什么滋味了吧?身為皇子,要懂得自重惜福,明白嗎?”“兒子明白,兒子從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痹伵R哽咽著點頭,抬起眼央求炎帝,“兒子犯了錯,父皇只管嚴懲,怎樣兒子都愿領罪。只求父皇大發慈悲,饒了詠善哥哥。詠善哥哥他……他被人折磨得好慘!”說到傷心處,又大哭起來。炎帝嘆了一聲,目光轉到詠善處。詠善初見炎帝出現,也是顏色驟變,到了現在恢復平靜,看炎帝望向他,掙扎著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低聲道:“兒臣給父皇請安?!?/br>今天又受了杖責,滿身傷痕,一動就牽得渾身劇痛。他疼得五指攥拳,指甲都掐在掌心rou里,神色卻異常從容平靜。炎帝拍拍跪在腳下哭得傷心的三兒子,“詠臨,你先出去。父皇和你詠善哥哥說幾句話?!?/br>詠臨原本一腔話想和炎帝說,但他在內懲院被教訓了一陣,已經懂事很多,遇事知道先在腦子里打個轉,聽了炎帝吩咐,想了想,覺得父皇肯和詠善哥哥私下聊天,恐怕事情有轉機,自己可千萬不能壞了這個機會。連忙應了一聲,揉著眼睛起來,跟著炎帝兩個內侍一同出了牢房。因為里面是皇帝和太子密談,都不敢靠太近,人人離牢房遠遠地等著。牢房里只剩這對帝王父子。炎帝坐在軟椅上,看看陰森冰冷的牢房,再看詠善。自己最寄予厚望,風華正茂,俊逸瀟灑的太子,落魄得令人不忍,露出的手腕傷痕累累,眼睛雖仍炯炯有神,卻陷了一圈下去。這一切,卻是在自己的默許下造成的。“詠善,你過來?!毖椎墼谛牡啄瑖@了一聲,開口道:“跪到朕跟前來,有幾句話,朕要問你?!?/br>“是?!痹伾埔е?,挪著身子跪到近處。炎帝仔細觀察他的動作,知道他真的傷得重了,雖然早就暗里得了宣鴻音稟報,卻沒料到傷得這么厲害。如今親眼見了,忍不住又驚又痛。等詠善在膝下跪了,炎帝低頭,打量了他半晌,才問:“朕今日,到太子殿探望過詠棋?!?/br>詠善身子輕輕一震,垂著頭,沒有作聲。“他病得快不行了,若不聞不問,如此下去,朕恐他熬不到春暖花開之日?!?/br>詠善身子又是一下劇震。炎帝低頭看去,瞧見他的脊背和彎下的頸項,偶爾極輕地一顫,仿佛用盡了力氣在保持冷靜。攥著拳的手,從指尖里逸出鮮血,應該是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良久,詠善才垂著頭,一字一字低聲道:“兒臣的心,父皇是知道的。父皇對兒臣的恩德,兒臣不敢忘記絲毫?!?/br>炎帝語氣一冷,“你就這么篤定,朕會施恩?”“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兒臣只等父皇發落?!?/br>炎帝目中厲光一掠,閃爍不定地盯在詠善背上,漸漸的,目光由厲轉柔,呼吸了幾口氣,才道:“詠善,你知道是什么令朕改變初衷,親自到內懲院見你嗎?”“兒臣不知道。兒臣知道自己沒用,只能聽憑父皇處置,什么也沒做?!?/br>“你就貴在,什么也沒做這一點上?!毖椎坌煨斓溃骸澳銢]有聯絡外臣,沒有對朕起不敬之心,沒有誣告他人,也沒有一竿子把別人牽連入案,沒有說錯一句話,沒有走錯一步?!?/br>詠善沒想到炎帝竟然有這番接近褒獎的話:心中一陣激動,“父皇……”“君主駕馭天下,持重守中,不能妄動。天子妄動,天下就亂,所以為人君,首重的就是一個忍字,忍著痛,看清大局。不動則已,一動就要如雷霆風暴,不容任何人有機會逆轉乾坤。太子,你比朕想象的還能忍啊。朕,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