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
疤。殿下這幾日可不要亂撓,養得不好,真會留下個小疙瘩?!?/br>詠善深深看他一眼,唇角慢慢地彎起一點,英俊的臉龐,不可思議地變得柔和了。他仿佛比剛才舒緩了不少,閑話家常似的問:“在宮里常見面的,倒沒試過和你聊天。家里頭幾個孩子?”“沒有?!?/br>“怎么?”“呵呵,微臣年輕時也荒唐過啊。一個夫人,四個小妾,可是……”陳太醫白嘲地笑了笑,“骨血單薄,好不容易三妾生了個兒子,兩個月不到就夭折了?!?/br>詠善黯然,陪他嘆了一聲。陳太醫也只是郁郁了片刻,又皺著臉笑了笑,以過來人的口氣道:“也是命,其實仔細想想,說不定是好事??蓱z天下父母心啊,哪個兒女不是前世的討債鬼呢?生下來就要看顧著,活著的時候怕他們出事,就算一輩子花盡心血,保著他們平安,到頭來,還要憂著自己一閉眼,家里就翻了天,夫人小妾,嫡出的庶出的,兒子女兒的,自家人打起來才更傷筋動骨。唉,家業越大,越是煩惱。做人不容易?!?/br>詠善沒了聲響,把這老臣子的話放在心里慢慢咀嚼,像含了顆千斤重的橄欖似的。半日,才笑了笑,不咸不淡地應道:“嗯,是不容易?!?/br>陳太醫幫他抹了藥膏,在上面包了紗布,叮囑了兩句不可沾水記得換藥之類的,就蹣跚著走了。詠善出了燒起炭火的小房,迎面撲來一陣冷風,凍得他微微皺眉。他已經想好了不去找淑妃自尋煩惱,索性徑自回了太子殿。常得富瞧他一大早跟著詠臨趕去見炎帝,回來的時候頭上纏了一圈紗布,大驚失色,在詠善身后亦步亦趨,又不敢亂問,走路時連腰都是半躬的。宮女內侍們見了總管如此,自然個個小心,幾乎都是跪著伺候。詠善進書房坐了,接過熱茶啜了兩口,看不到底的黑眸盯著房門,幽幽發了一會兒呆,回過神來,瞅見常得富那個模樣,卻輕輕笑了,“看你這樣子,見了鬼嗎?詠棋醒了沒有?”他一開口,常得富才悄悄松了口氣,湊著笑臉道:“詠棋殿下剛醒,梳洗過了。小的見今天變冷了,還是待在房里暖和,請他先在房里坐坐,看點書。要有別的事,等太子殿下回來再說?!?/br>“吃東西了嗎?”“吃了,這都是預備好的,爐子上燉的,里面……”“得了。我問一句,你答上一堆,這么雞毛蒜皮的事用不著都和我說?!痹伾频亓怂脑?,沉吟著問:“他在房里?”“是?!?/br>詠善不再理會常得富,站起來,向不久前才渡過了他生命中最甜蜜一刻的寢房走去。房中溫暖如春。似乎窗和門的掛毯都換上雙層的了,詠善一入門,頃刻像浸潤在溫水里似的。詠棋背對著房門,半歪在長長的鋪了厚墊的熱炕上看書,感到房門打開時偷逸進來的一陣冷風,不由回頭。看見是詠善回來了,眼睛微微流出欣喜,剎那間亮了亮,看清之后,目光又變得詫異,像要開口問什么。詠善等著他說話,詠棋卻咬著唇,把什么都收斂了,漲紅著臉,轉回去裝作專心地看書。“看什么呢?”詠善脫了身上的貂皮坎肩,走到他背后側著脖子看。詠棋似乎想起昨晚的事,連眼神都不敢和詠善稍碰,聽他問起,只把手里的書翻到前頭,讓他看書皮上的字。詠善笑起來,柔聲道:“哥哥真勤快,大冷的冬天,還忍著風霜讀老莊?!?/br>他的從容自若,讓詠棋不再像開始那樣不自然。“這里面很暖和,哪有什么風霜?”詠棋溫婉的嗓音仍是很好聽,“我是想著不知什么時候要再聽王太傅的課,預先看一下,要是被他問了,也不會什么也答下上?!彼鋈话言捁樟藗€彎,問詠善,“你額頭怎么了?”詠善輕描淡寫道:“最近三災六旺的,不是傷了腿就是碰了頭。哥哥的脖子好點沒有?”一邊問著,一邊手摸上詠棋軟軟白白的脖子。詠棋怕癢似的一縮,脖子也紅了起來,“別這樣,太不規炬?!?/br>“再不規矩的事都做了,還怕這么一點?”詠善暖昧地笑了,能把人熏醉的目光仿佛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他就用這種目光壓迫著詠棋,似笑非笑地緩緩靠近,坐上暖炕,一點一點挨得詠棋緊緊地,低聲問:“哥哥昨晚到底來了多少次?我本來想數的,后來忙得都忘了?!?/br>詠棋不敢和令他瞻顫心驚的灼熱視線對迎,尷尬地別過臉躲開。脖子上癢癢的,有人把指尖貼在肌膚上慢慢地摩挲,讓他回想起昨晚被一遍一遍揉搓擠壓的快感。他顫栗起來,咬著牙忍耐似的屏著呼吸。“哥哥答應給我的字呢?寫了嗎?”詠善在他耳邊,低聲問。“嗯?!?/br>“在哪?給我看看?!?/br>詠棋還是扭著頭,極不自然地伸出一根指頭,往靠床頭的小柜子方向指了指,低聲道:“我給你拿來?!?/br>他想趁機逃跑的意圖被詠善看穿了。詠善抱住他,狠狠親了兩記,“不敢勞動哥哥,我拿就好?!?/br>親自去拿了小柜子上的白色卷軸,生怕詠棋不見了似的回到原來的位置,一手摟著詠棋,一手把卷軸在厚褥上放了,在兩人眼前緩緩攤開,輕輕笑道:“讓我瞧瞧哥哥寫了什么,這是難得的彩頭,可不能隨便敷衍,有一個筆劃寫得不好,也要重來的……”邊說,邊垂眼去看展開的卷軸,臉上的笑容猛地凝住了。詠棋確實沒有敷衍,一筆一劃都寫得很用心。上好的宣紙,白底黑字,自上而下,怵目驚心的四個大字——圣人不仁。詠棋察覺身邊的人驟然一僵,心臟不由自主就微微一縮,轉過臉看著詠善,疑惑又不安地問:“寫得不入眼嗎?”詠善沉默著。詠棋看見他這模樣,一股莫名其妙的畏懼就泛了起來,四肢不聽使喚似的想往里逃。詠善牢牢箝住他的腰,手臂仿佛鐵鑄似的,死死盯著那幅字,不一會兒,又緩緩展開一抹淺笑,問詠棋,“哥哥的字,當然是好的。不過怎么就挑了這一句來寫呢?”詠棋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片刻,下巴才朝著擺在一邊的那本書示意般的揚了一下,道:“不知道寫什么好,隨手翻了翻,挑一句就寫上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句,我挑里的,再給你寫一幅?”詠善失笑,“才不要那些酸溜溜的東西。必罰哥哥重寫一幅,就要佳偶天成這四個字?!?/br>詠棋窘得要命,低頭道:“又胡說八道?!?/br>這樣一攪和,懼意卻不翼翼而飛了。他看著詠善把卷軸收起來擱在一邊,忍不住問:“我可以去看母親嗎?你昨日答應過的?!?/br>央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瞅著詠善。新太子的臉上,又出現了常有的,那種詠棋瞧不僅的復雜表情。詠善沉默著,眼看著詠棋的憧憬越來越明顯,信心卻因為他的沉默而越來越動搖,央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