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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思緒,和詠善對了這一句:心里忽忽一跳,仿佛石頭掉進湖面,泛起一圈又小,又沒聲息的漣漪,情不自禁又把眼睛抬了起來。兩顆黑瞳仁潤如寶石,罕見的不帶戒備地瞅了詠善一眼。詠善正幫他擦藥,離得極近,詠棋這樣輕輕一眼,直看入他魂魄里去。一觸那目光,詠善心肝猛地被扯離了原位,連呼吸都驟然屏了。他被炎帝挑選出來當太子,多少大事都不能讓他顏色稍變,這會兒卻激動得難以自持,胸膛漲滿起來,到發疼了,才知道自己早忘了呼吸。詠善定定看著詠棋,按捺著他翻騰咆哮的心浪,良久,才對詠棋低聲道:“我說過這輩子都對你好。你放心,詠善說過的話,從不反悔?!?/br>這話說得太過誠摯,直似泛著血色一般凜冽決斷。詠棋雖然早被詠善三番四次修理得痛不欲生,此刻卻也禁不住心底一顫。他腦里亂糟糟的,也不知該怎么應這一句,訕訕地又把臉低下去,抿著唇不作聲。他不作聲,詠善也不作聲,仍舊幫他揉傷口,像恨不得一心二忌,就靠著指尖把紅腫的傷口頃刻消整下去,一絲疼都不剩。詠臨干了錯事,心虛加內疚,老老實實聽詠善的,坐到一邊,雖然憋得難受,卻居然也真的很乖,安安靜靜沒亂開口。兄弟三人都不說話,房中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冬天的暖日子,午后陽光微微斜射,各人想各人的事,卻都覺得有些暖融融,渾身懶洋洋的,安逸舒坦到了極點。這樣沉默著,像把許多不痛快的事都抹去了顏色,通通變淡。兄弟們彼此看一眼,竟都有些過意不去,目光漸漸柔和。很快,常得富領著人把新做好的熱菜送上來,一碟一碟擺上桌,小心地笑著解釋,“為詠臨殿下新添的兩樣葷菜,一樣是蔥油悶三黃雞,一樣是鹵酒醬肘子。本來想弄個詠臨殿下最愛吃的牛肚子熱鍋的,但那東西預備耗時,怕做出來時間太長,讓三位殿下等太久……”詠臨剛才還算老實,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片刻又故態復萌,被常得富逗得直呵呵,不等常得富說完,笑罵道:“你也大會巴結人了,弄兩樣菜就能被你捧得笑出一朵花來。思,要找個東西賞你?!彼绞秩霊?,掏了半天,笑容忽然古怪起來。原來今天練的是騎射,小玩意都沒帶身上,掏來掏去,根本掏不到什么。詠臨只好低頭看自己的腰帶,上面拴著兩塊玉佩,一塊是炎帝賜的,一塊是淑妃昨天才給的,當然不能隨手賞人。但話已出口,常得富又站在面前,拿不出東西,豈不尷尬死了?詠臨一邊裝著樣子,一邊急得眼睛亂瞄,掃眼就瞧見了詠棋腰上的佩飾,湊過去作個揖,笑道:“詠棋哥哥,你這么細的腰,掛著這么大串的東西,沉甸甸的多辛苦,不如借一塊小的給我先使使,以后我弄個更漂亮的還你?!币贿呎f,一邊毛手毛腳要拆塊玉件下來。非常意外,詠棋竟護著腰間不許他動手,哄道:“詠臨,你要東西,別的不行嗎?哥哥去找個好的給你。你快住手,別把它弄壞了?!?/br>詠棋向來對詠臨最大方,只要詠臨央求,縱是心愛之物也肯讓出來給他。只是這腰上的玉飾組件,雖然每個部件都不大,做工卻異常精巧,連連相嵌,非常難得,想必也是詠善得到的賞賜中的上品。詠善也許自己對這個也頗喜愛,卻送了給他,還在不久前親手幫他系上。如果就這么當著詠善的面讓詠臨拆了一片去,連詠棋都自覺太對不起詠善,一邊阻止詠臨,不由又擔心詠善再次發怒,移動目光去看詠善的反應。詠善哪里會生氣。他見詠棋護著自己送他的東西,早就高興得手腳微顫了,如喝了醇酒般半醉,只在心底反復喃喃——金石為開,金石為開……瞧見詠棋看他,竟綻開一個燦若驕陽的笑容,快步走過去,攜了詠臨,以天下間最慈愛的兄長都自嘆不如的溫柔口氣道:“弟弟,你要東西賞人,我這里有一堆呢,什么玩意都有,隨著你挑,只要喜歡的,盡管選了,我差人送到你那里去。以后還缺什么,盡管過來我這殿里挑就好?!备吲d到了極點,連話也說得古怪,一連串的“盡管。詠善又摘了腰上一塊極名貴的玉佩,轉身丟給常得富,夸道:今天的菜做得好,你也算盡心了,拿著這個去吧?!?/br>常得富從察覺詠臨想打詠棋腰上玉飾的主意開始,就嚇得腿肚子抽筋,大呼不妙,好幾次想開口求詠臨不要賞了,萬一太子殿下醋壇子翻了,牽連到自己這個小總管身上,可不是好玩的。沒想到好運天降,詠棋一個小小的拒絕就讓事情轉了個彎,自己最后還得了一個寶貝,歡喜得眼睛瞇成一條縫,連連打躬道:“謝殿下,謝詠棋殿下,謝詠臨殿下?!蹦弥怯衽?,渾身快活地退下去了。詠臨卻被詠善的兄長之愛打動了,好半天還張大了嘴巴,愣了似的看著詠善,不禁感動起來,一把攥著詠善的手,結結巴巴道:“詠善哥哥,我……我就知道自己再不爭氣,你也是……也是疼我的?!?/br>破天荒地,詠善竟有些許慚愧。詠棋在一旁道:“要說話,不如邊吃邊說吧。菜都涼了?!?/br>兩個孿生兄弟回過神來,想起這頓飯吃得真不容易,不禁同時失笑,那一刻,那模樣和表情,活脫脫就是同一個模子出來的。詠棋看得驚嘆,第一次覺得詠善和詠臨真的極為相像。奇怪,從前竟看不出來。于是,氣氛變得極好,兄弟三人竟兄友弟恭起來,一起在桌旁坐下,愜意地邊聊邊吃,說得最多的自然還是詠臨,一邊油水淋漓地啃著肘子,一邊嘰哩呱啦無所不談,詠善和詠棋細嚼慢咽,聽著詠臨口水亂噴,臉上都帶著微笑,偶爾彼此互看一眼,便有什么輕而暖和的東西撞在心頭一般,不禁暗中生了感嘆,只是一頓飯的光景,怎么就恍如生前身后,截然不同?天意真是不可測。詠善心里最清楚發生著什么,詠棋卻只是模模糊糊,只是覺得眼前這人并不那么可恨可怕了,自己也不貪心,若能如此下去,以后母親也活得平安,這樣的日子,倒也比自己預想過的要好上一點。他這個愿望,雖然真的不算貪心,但顯然并不容易成真。一頓飯還沒吃完,事情就來了。房門外,忽有人影一閃,在門外站住了腳,往里面稟道:“太子殿下,小的有要事稟報?!?/br>詠善吃飯是嚴令不許打擾的,正和詠棋隔桌相對,笑著聽詠臨夸夸其談,聽見聲音,朝門外一瞥,看清楚那人面目,頓時眼角一跳,放了筷子緩緩站起來,笑道:“你們先吃著,我出去一會兒?!?/br>詠善踱出房門,等在門外的人剛動了動嘴,被詠善掃了個眼神,立即不作聲了。兩人默默轉到廊下,詠善才悠悠道:“說吧?!?/br>那人穿著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