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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詔?!?/br> 風忽然大了起來,她清弱的語聲在這片空地中回響著,隨漫天飛雪飄向四周。 莫不離怔然的視線拋向遠處,但見遠山已是一片潔白,映著那灰黃的天空,說不出地蒼茫。 在浩浩洪水中尋找一紙遺詔,這委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 想來當年先帝與靖王派出的人手,是根本不會采用這種“笨”法子的。也正因如此,最終得手之人,便成了墨少津。 “尋到那遺詔之后,這墨少津是不是潛進了大陳,或是面見趙皇?”阿烈插言問道,平板的面容上似有情緒起伏。 這是最基本的做法,先帝殺了墨家那么多人,墨少津拿到了這份遺詔,自是要想法子為族人報仇。 “并非如此?!背龊醢⒘翌A料的是,秦素的回答卻是否定的,她語聲淡然,神情更是清淡冷漠:“尋到遺詔后,墨少津根本就沒機會離開潁川,因為,他得了重病?!?/br> 蒼茫茫的遠山之下,大雪如舞,似能將她的聲音掩去:“因多次出入洪水,他染上了嚴重的風寒,不得不滯留潁川,將養身子?!?/br> 第1038章 忽憶舊 莫不離與阿烈皆是一愣。 不過,再一轉念,卻又覺得這樣才合理。 那洪水可非普通河水,水里頭不知有多少死尸與死掉的牲畜,而上百次地潛入這樣的水中,對身體的傷害肯定不小,這墨少津再是有股狠勁、再是年輕力壯,也還是血rou之軀,又如何擋得住疾病來襲? “他……居然還能活下來,這簡直是……”阿烈喃喃自語地道,也不知是感慨還是贊嘆。 秦素聞言,便也跟著慨然一嘆:“周先生感慨得是。這墨少津委實生命力驚人,在水災過后的潁川得了風寒,莫說藥石了,便是一口水都得之艱難,尋常人再也活不下去的,可他卻硬撐著熬了過去,然他的身子就此卻受了極重的損傷,此后一直沒恢復過來?!?/br> 莫不離仍在發怔,并不曾說話,阿烈此時卻是了然,遂點頭道:“仆明白了。那墨少津這一病,卻也是因禍得福,恰好逃過了先帝派來的蛇衛之眼?!?/br> “應該便是如此的罷?!鼻厮芈曊f道,繼續講述著墨當津那幾年的經歷:“待墨少津終是養好病之后,已是永平十七年,距大水過去已有兩年。那時候的他有心離開潁川,卻苦于身無分文,寸步難行。他是個極聰敏之人,當是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盯著潁川的動靜,因此并不對外人表露自己墨氏子弟的身份,只隨便找了個死人的名頭頂上,去到一戶小士族家做佃客。一年后,他終于湊齊了盤費,正待離開潁川時,不想潁川忽然失守,被趙國占去。墨少津時運不濟,竟是被趙軍拉去做了挑夫,直到永平十九年間,他才終是逃了出來?!?/br> “此人命運,實可謂多舛?!卑⒘覈@道,搖了搖頭,面上似有幾分佩服的神色:“如此情形之下他還能活到后來,亦不得不叫人欽佩?!?/br> 先是親眼目睹了族人身死,后又得了重病,隨后又是饑荒、溫疫、赤貧,再后來又成為趙軍苦力。 這墨少津的生命力簡直堪稱頑強至極,他能夠找到遺詔亦純粹是性情使然,換一個人,再無他這樣的狠心與韌勁。 “墨少津逃離趙軍之后,是立時趕赴大陳了么?”阿烈此時又問道。 秦素再度搖了搖頭:“非也。他第一個去的地方乃是墨氏老宅,依照他的打算,他是要找個地方藏起來,遠遠觀察墨家的情形的?!?/br> 言至此,秦素看向了莫不離,彎唇一笑:“皇叔可愿猜一猜,這墨少津為何要這樣做?” “他怕是擔心墨氏出了內jian罷?!蹦浑x冷聲語道,面上浮著一縷譏笑。 秦素贊同地點了點頭:“皇叔說得一點沒錯。這墨少津的確是這樣想的。若非有擅長堪虞的高手指點,先帝想要滅墨氏之口,極是不易。那臥龍嶺山崩絕對是人為所致,而能夠在這些事情上算計墨氏的人,也只有墨氏自己人。通過幾年的苦苦思索,墨少津推敲出了幾個可疑之人,他原本打算著回去瞧瞧這些人的行徑,再決定今后的動向。只他沒料到的是,命運卻又一次與他開了個玩笑,讓他的打算再一次落了空?!?/br> 秦素再度嘆了一口氣,微有些惘然地道:“就在墨少津趕回老宅的半路上,他偶遇了一群墨氏族人,這才知道,墨家那幾年內斗不斷,死了好些人,這些族人皆是逃出來的。巧的是,這些人中正好有墨少津那一枝的族弟并族妹。他悄悄向他們打探那幾個可疑之人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是,這些人全都死在了內斗之中,竟是一個沒剩?!?/br> “墨氏這是活該?!蹦浑x語聲極冷,面上譏意更甚。 秦素未置可否,繼續說道:“墨少津聽聞這消息后,當即就吐了好幾口血,昏死了過去。那群墨氏族人中有通醫理的,為他診過脈后,便直言告訴他,他的身子這幾年已經完全熬壞了,若再不好生將養,油盡燈枯就在不遠。聽了這話后,墨少津苦思數日,終是做下決定,帶著弟妹并幾個族人離開了那大部人馬,直奔趙國隱堂?!?/br> “果然如此?!卑⒘伊r接口,面上是了然的神情:“仆就在想,那隱堂之中有不少墨家子弟,墨少津理應先去投奔他們?!?/br> “誠如先生所言?!鼻厮仡h首語道,隨后話鋒一轉:“只是,墨少津卻并非去投奔他們,而是從隱堂那里又找了兩個人回來,并借了些盤費,隨后便帶著這些人一起啟程,前往大陳。彼時,已是永平二十一年,而他抵達大陳的第一處,便是新安那一帶,恰好聞知新安并華陰有不少小族死在了戰亂之中,于是,他便挑了個不打眼的呂姓,冒名頂替?!?/br> “果然如此?!蹦浑x像是終于回過了神,此時便“呵呵”冷笑了幾聲,沉著臉看向了秦素:“公主這一席話,實令吾茅塞頓開?!?/br> “這些不過是墨少津——也就是呂仲明——在他留下的密信中寫著的,說來雖繁難,然若是查明其中原委,也不過就是讀幾封信而已?!鼻厮夭灰詾橐獾卣f道,拂去了裙擺上的幾片雪花。 莫不離的面色黯了黯。 秦素越是說得輕松,便越發襯得他行事粗疏,簡直沒法跟人家比。 這讓莫不離生出了一種不堪之感。 他從來就沒想過去查呂氏,也從不曾注意過墨氏子弟的動向,他只是一味地盯著青州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