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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帳中四散了開來,卻是為這苦寒之地,平添了幾許雅致。 “請君見諒,出來得急,并無好茶奉君?!彼麑⒉璞K推向了對面,復又給將另一只茶盞斟滿,推給了第二人。 如果秦素在此,一定會驚訝于這帳中的情形。 那在書案前對坐著的,共有三人。 其中之一,自然是身為持節都督的桓氏大郎君桓子澄,而端坐在他的左首,正一臉嫌棄地看著茶盞的俊美男子,便是新官上任的泗水監軍薛允衡。 這位向來以白衣著身而名動于世的薛二郎,此刻卻是沒穿著白衫,而是著了一身灰樸樸的長衫,外面罩著玄色甲衣,若非容顏太過俊美的話,這一身鎧甲在這軍營之中,委實不怎么打眼。 除了他二人之外,另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坐在桓子澄的右側。 他穿著一身玄色衣袍,外罩著同色的貂毛氅衣,豎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臉,連兩只手都是隱在袖子里的。 他沒有去端茶盞,只安靜地坐著未動。 方才桓子澄調整了燈盞的方向,似乎就是為了他。因為,那燈盞調過方向之后,這黑衣人的全身便都落在了燈影之外,在昏暗的帳子里就像是隱了身似地。 薛允衡有些不滿地看了看他,將茶盞推開了些,挑起了一邊眉毛:“桓大,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說著他便向那黑衣人抬了抬下巴:“這一位又是誰?” “奇兵?!被缸映魏喍痰鼗氐?。 薛允衡“嗤”地笑了起來,將手指在書案上點了點:“所謂奇兵,難道不該是我薛氏府兵么?”他說著便又拿眼角看向那黑衣人,總覺得這人一看就叫人不舒服,連帶著他說出來的話有了幾分不客氣:“我薛氏為將這兩千精銳帶出大都,不知花了多少力氣。如今我人到了此處,你卻告訴我還有一支奇兵?那我薛氏府兵又該當放在何處?” “薛氏乃是正奇兵,而這一支,”桓子澄說著便往旁看了一眼,目中神色未明:“這一支,乃是反奇兵?!?/br> “噗”,正端著茶盞喝茶的薛允衡,險些將一口茶水噴出來。 他掏出塊灰樸樸的巾子拭著嘴角,另一只手便直直指向了那黑衣人:“就他?還反奇兵?我看他是鬼里鬼氣的邪兵才對?!闭f著他便將巾子朝案上一擲,冷下了臉:“同座而談,竟連臉都不愿露,誠意何在?這般行徑,與宵小之輩又有何異?”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可那黑衣人仍舊一言不發,對他的各種挑釁恍若未聞。 桓子澄此時便擔當起了調停人的角色,語聲溫和地道:“所謂反奇兵,便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這一位不愿露面,亦是為著大局計?!?/br> 說到這里,他竟是于座中向薛允衡揖手一禮,面上亦現出了一個淡笑:“薛監軍見諒,吾亦以為,這位還是不露臉為妙?!?/br> 薛允衡的面色有點發僵。 這倒不是因為那黑衣人始終不肯露臉,而是因為桓子澄的這一個揖手禮。 坦白說,他心里挺有點不是滋味的,就好像他薛允衡沒人家分量重也似。 “藏頭露尾,彼,非君子也?!彼髁朔饕滦?,心下再次覺出了幾分不自在。 若是一身博袖白衫,這衣袖拂起來可有多帶勁兒,可惜這一身的灰衣,連拂袖這個動作也做不灑脫。 薛允衡心下十分遺憾。 他知道,這是在戰場,那一身白衣裳就是個移動的箭靶子。 他家長兄薛允衍想必比他還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在他赴任之前,這只鐵公雞便強行把他所有的白衣都給收起來了,連阿堵偷偷替他藏下的一件白色短褐,也被薛十一這小丫頭拿墨汁給染成了花臉。 每每回想起那幾日的慘狀,薛允衡這心里就拔涼拔涼地。 想那薛允衍一聲令下,薛家的小蘿卜頭便全都跑來了薛允衡房里,就跟群強盜似地,翻箱倒柜地把白衫全都給挑了出來,齊齊交給薛允衍領賞。 他那好幾箱的白衣啊,如今全都被薛允衍鎖進了庫房,而這位鐵面郎君交給他的那只衣裳包袱里,除了灰衣就是玄衣,簡直是沒法看。 薛允衡垮著臉嘆了口氣,端起茶盞悶頭喝茶,一時間連說話的心情都沒了。 桓子澄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見他終于安靜了下來,心頭微微一松。 此時,那黑衣人卻是動了動,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優美的手,手指之間,夾著一根形制怪異的鐵管。 “消息來了?”桓子澄問道。 黑衣人沉默地點了點頭。 桓子澄雙眉一軒,拿過鐵管拆開,自里頭抽出了一頁紙,復又轉首看向了薛允衡:“一起看罷?!?/br> 薛允衡斂下神色,也不說話,只將身子湊去了燭火之前,眉宇間蘊著鄭重:“請都督大人明示?!?/br> 第939章 亂石灘 桓子澄緩緩展平紙頁,座中三人一齊將視線凝在了那張紙上。 那紙上畫著一幅很怪異的圖,最上方拿箭頭標了一個“東”字,圖的左下角又有“亂石灘”三個字,字寫得歪歪扭扭地,看著也不像墨跡,倒像是拿炭條匆匆涂鴉而成的。 “便是此處?!被缸映螌⑹种更c向標注著“亂石灘”三字的的地方,面色極為凜然:“此處有趙軍謀士布下的陣法,可陷數萬大軍?!?/br> 薛允衡倒吸了一口冷氣,清幽鳳眸在燭焰下閃了閃:“這樣厲害?” “是?!被缸映紊斐鲆桓种?,在圖冊的右首畫了個半圓,復又滑動手指去向左角的亂石灘,語聲若冰:“先圍后堵,前追后陷,最后于亂石灘結束戰斗?!彼又亓苏Z氣,沉聲說道:“趙軍所謀,盡在此圖?!?/br> 薛允衡的神色沉了沉,探手將那圖冊拿在手上仔細地看了一會,眉頭便皺了起來:“我雖不通兵法,但這圖卻能看出一二來。若是以此圖為準,則這一戰,甚險?!?/br> “此圖一現,所謂的險,已然不能稱之為險了?!被缸映问謴娜?,一點也沒有被趙軍圍堵的焦灼,“吾等被困于此,焉知不是求勝之機?” “哦?”薛允衡挑起了眉,將那圖冊拎起來抖了幾抖。紙頁在微暗的燭火下繭白發黃,卻是比他的手指還要暗了幾分顏色,“我軍被困于此,前有亂石灘,后有追兵,倒要請教都督大人,何以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