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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不想這樣做。 或許,是桓子澄予她的那種親切感,讓她沒辦法以虛言應對;也或許,她只是厭倦了以謊話掩飾一切的日子。 自重生至今,她始終都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里,從東陵野老到晉陵公主,這一個個的彌天大謊,織就了她今日的一切。 而在這個幽靜的子夜,她忽然就希望,能夠活得真實一點。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就足夠了。 許是錯覺吧,秦素覺得,聽了她的話之后,桓子澄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緩和了些。 “殿下怎么會知道這些藥性與藥理的?”他轉過了一個問題,繼續發問:“殿下說起這些藥物時,知之甚多,卻不知殿下又是從哪里學來的?” 秦素未急著說話,而是緩緩抬眸,視線從他的面上掃過,投向了漆黑的夜空。 夏夜的天空,星子閃爍、月色溫柔,然而她卻覺得很冷。 那一刻,她的神態疲倦極了,如滄桑老嫗,分明還是麗顏如花,卻又讓人想起白發蒼顏。 第772章 莫難過 “我不想說,可以么?”秦素輕聲地道,眸光蒼涼如水,漫向向黑暗的遠處,仿佛那黑暗里埋著她的什么秘密,“桓郎也不要再追問了,我……總是知道這些的,桓郎只消知道這一點……便好?!?/br> 她的神情間溢滿了倦怠,微有些蒼白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桓子澄轉眸,深深地凝視著她。 那是他頭一次這樣專注地打量一個人,探究卻不銳利、深邃而又溫和。 被這樣的眸光注視著,秦素幾乎有些恍惚起來。 夜色如墨,似是能掩蓋一切。 在夜色中,她并不能清楚地看見桓子澄的表情,卻又奇異地知道,他現在正在看她。 溫和地、平緩地、甚至是帶著幾許撫慰地,他正看著她。 秦素慢慢地低下了頭,心底生起了一片荒蕪。 那一刻,她仿佛被水波包圍,遍體冰寒,窒息的感覺如影如形,讓她難以呼吸。 她悵悵地嘆了口氣。 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自己如一張白紙,干凈得不染塵埃。 然而,那終究是不可能的了。 她活過了那樣的一生。 卑賤如狗、骯臟如泥。 即便這世上無人知曉,可她終究還是那樣地活著,活了二十八年。 那二十八年,就像是一圈恥辱的烙印,刻在她靈魂的深處,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甚至每一次呼吸,她的靈魂都被這烙印灼得生疼。 她想要逃開,逃得遠遠地,逃開那不堪的、充滿屈辱的一生。 可是,無論她逃到哪里,哪怕她逃到了來生,這印記,卻是始終不曾磨滅。 那樣的一生,造就了現在的秦素,卻也讓她如墮深淵,難以自拔。 寒涼如水,瞬間便漫上了的心底。 “莫要難過?!?/br> 一道清冷的語聲驟然響起,隨后,一方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白棉布巾,便出現在了秦素的眼前。 她被這聲音驚醒,抬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桓子澄已然來到了近前,正微俯著身子、伸長胳膊,將一方白布巾遞予了她。 “莫要再哭了?!彼f道。 清冷的語聲,似寒夜更鼓,分明寒瑟,卻又如一室微燭,讓人覺出些許暖意。 秦素怔怔地看著他。 他執起她的手,將布巾放進了她掌中,寒涼的語聲一如既往:“拿好了,莫難過?!?/br> 秦素茫然地拿著布巾,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在臉上撫了撫,旋即便又茫然地看向了桓子澄:“我……并沒哭?!?/br> 臉上干干的,根本就沒有眼淚。 她的眼淚,早在上輩子就流盡了。 桓子澄卻沒說話,只是往前又跨了一步,挨得她更近了些,復又伸臂抬手,寬大手掌落在她的發頂上,輕輕向下按了按。 極溫暖的手掌,很輕的動作,仿佛在輕觸著什么易碎的事物。 秦素幾乎是下意識地微闔了雙眼。 那手掌,真的很暖和、很舒服。 她根本無法想象,這樣溫暖的手,會出自于這樣一個寒冷如冰之人。 那種像是被很親近的人呵護的感覺,在這個瞬間攥住了秦素的心,讓她鼻尖微酸。 然而,再下一息,她陡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么情況? 青桓居然來摸她的頭! 這廝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此念一起,秦素瞬間便清醒了過來,立時一蹦三尺高,還順手一甩,將那塊布巾甩在了桓子澄的臉上。 “本宮的頭也是你能摸的?”她壓低聲音喝道,一臉警覺地看著對方,兩手叉腰,模樣很是兇悍:“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你就能隨便摸本宮的頭,誰給你的膽子,咹!” 一面疾言厲色地怒斥,秦素一面便將手在發頂上用力揉了揉。 那一處傳來的溫暖觸感,舒適得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而越是如此,她就越覺得詭異。 她從沒想過,除了李玄度之外,這世上還會有另一個男子,會讓她生出如此親切而溫暖的感覺。 她是不是瘋了? 這可是青桓??! 前世時清高得要命,這一世冷漠神秘到難以捉摸的青桓,居然……這樣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 她是不是在做夢? 這般想著,秦素立時付諸行動,閃電般地上前幾步,在桓子澄的胳膊上用力擰了一下。 “嘶”,桓子澄猝不及防,不由低呼了一聲。 “疼么?”秦素幾步蹦回原處,旋即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如果疼,那就表示她沒在做夢。 至少秦素是這樣認為的。 桓子澄沒說話。 饒是聰明如他,面對這樣行止超常的公主殿下,也需要一點反應的時間。 而這位公主殿下今日的表現,也確實很是……匪夷所思。 “問你話呢,疼不疼?”清弱的語聲再度響起,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自然是疼?!被缸映蔚恼Z氣極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