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4
” 這話立刻引起了更為熱鬧的議論,人們紛紛猜測那對父女進去之后,會不會得到東陵先生指點迷津等等,一時間,茶館里簡直是人聲鼎沸,說到熱鬧處,自是人人口干舌躁,于是便有人高聲地要茶水要點心,伙計們又是一番忙碌。 外面的喧囂,內堂里卻不大能聽得見。 傅彭躬身立在后門邊上,目送著陶老父女離去的背影,長吁了一口氣。 女郎留給他四封信,今日終于送出去了第一封,也不枉他這些日子須臾不離地守著茶館,連吃飯都要豎起一個耳朵了。 長巷的盡處,陶家小娘子的淺藍色紗帷,在風里飄拂舞動著,輕盈地轉過了拐角,消失不見。 傅彭又在門邊站了一會,感受著初夏時節的陣陣好風,方才關上了門。 他賃的這處門面不大,卻深得幽深二字之意,前堂設為茶館,而后宅卻還有兩進。 位于中間的那一進共有五間房,攏出一小塊天井來,其中上房用來做了賬房,也可待客,另有四間小屋則給伙計們居住。而最里頭的一進,是一個大些的天井外加三間正房,卻是傅彭與阿妥的住處。 若不出意外,傅彭以為,此處便將是他與阿妥長居之所了。 以前的他再也不敢想,有朝一日,他會住在繁華的上京,并且擁有了一間自己的鋪子。 垣樓是記在他的名下的。 女郎說,這是她贈予他們的禮物。 女郎待他們的恩情,真是幾輩子也還不完的。 傅彭的面上含了一絲笑,背著兩只手,穿過后院的天井,來到了第二進院子中,走進了那間上房。 房間里布置得十分整潔,一應家俱皆不名貴,擺設亦只有幾件,但卻收拾得很干凈,擺設裝飾也皆在該有的位置上,并不像一般的商戶人家胡亂顯擺。 這皆是阿妥收拾的,當年阿妥跟在趙氏身邊,學會了不少東西。 傅彭在東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自書架上抽出了賬本。 他也是最近才學會看賬,此刻便是想要再學著阿妥教他的辦法看上兩眼,正待打開賬本時,忽覺眼角一暗,抬頭看去,便見通往前頭鋪子那道門開了,阿貴的麻子臉便卡在門縫里。 此刻,那張臉上帶著一種又震驚、又呆滯的表情,望著傅彭。 傅彭心頭微凜,立刻便站了起來,問:“有事?”一面便跨出了屋門。 阿貴拿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居然一時沒開得了口。 傅彭的心往下沉了沉。 阿貴這人看上去有些油滑,實則卻很是精明能干,并不是那種遇到點事就會慌亂的人,可是,他此刻的樣子卻顯得極不尋常。 第206章 蝴蝶耶 傅彭一面想著,已是幾步來到了門前。甫一靠近門邊,他便立刻覺出了不對。 很安靜。 茶館之中居然無人說話! 自貼出第二張微之曰以來,垣樓哪一天不是熱鬧得要吵翻天,何曾如此安靜過? 出了什么事? 傅彭心跳微疾,卻也沒亂了章法,仍舊看著阿貴,第二次問道:“何事?” 阿貴繼續抬手抹著額頭的汗,說話的聲音有點發緊:“呃……那個……東家,來了一位……薛郎君?!?/br> 傅彭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頭。 薛郎君? 女郎交代下來的四封信,有三封皆是要給一位薛姓郎君的,莫非他已經來了? 真是好巧,前腳陶家父女才走,這薛郎君后腳就到了,兩頭相差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剎時間,傅彭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仍是一派沉著,頷首道:“快請?!闭f罷便往旁讓了讓,又向阿貴示意了一下。 阿貴愣了一會,驀地反應過來,他居然一直就堵在門口,也沒給那位薛郎君讓個路,真是罪該萬死。 雖然不明白這“罪該萬死”的念頭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阿貴此時卻也顧不上這許多了,幾乎是一蹦三尺高地跳了起來,往旁邊讓出了門的位置,面上堆起了一個他自認為最客氣、最恭順、最討好的笑容,腰彎得幾乎貼上了地面,殷勤地道:“郎君請進?!?/br> 薛允衍淡淡地轉過眼眸,掃了他一眼。 帷帽上墜著玄青的薄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濾過紗幕,渡到人身上時,便成了一抹幽沉的暗光,似月華下剔透的水晶,溫靜涼潤,寒意沁人。 阿貴抖了一下。 然而,還沒待他這一下抖完,他的身畔便掠過了一陣風,一角月灰色的袍擺,自他的眼前徐徐拂過。 阿貴不敢抬頭,眼尾的余光只看見那袍擺下的蒼灰色寬邊,寬邊上繡了極精致的云紋,那衣袂亦如同云朵一般,倏地一下自他的眼前飄過,隨后,他的耳邊便響起了一道微冷的聲線:“關門?!?/br> 阿貴立刻應了聲是。 他甚至來不及分辨這聲音到底是那位薛郎君發出來的,還是他身后那兩個一臉木然的侍衛發出來的,他只是依從著身體的本能,躬腰垂首,回身關上了門。 “嘭”地一聲,略有些嘈切的關門聲,似是顯示出了關門者此時心中的慌亂。 傅彭立在一旁,轉首看了看關緊的門扉,退后一步,躬身道:“見過薛郎君?!?/br> 既是女郎交代的重要客人,那他亦須恭禮以待。再者說,這一位的氣勢可太不同尋常了,雖然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了些距離,可傅彭還是覺得,那種無形的壓力,正一層層地壓在自己的身上。 “唔”,薛允衍應了一聲,舉步往前,復又停住,玄青色的帽帷下之,薄唇微啟:“我依約而來,只有你在?” 淡且溫涼的聲線,若西風掠過耳畔,傅彭微低了頭,那水波一般的壓力層層遞進,讓他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跟在薛允衍身后的兩名侍衛,此時已是守在了門邊,冰冷的臉上不帶半分表情。 傅彭的額角沁出了幾粒冷汗,卻不敢去擦。 這位薛郎君的氣勢,比他以為的還要強大。 他不自覺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方躬身垂首,恭敬地道:“東陵先生走前交代,有話留給一位姓薛的郎君。先生還說,這位薛郎君若能答對他的問題,便是他所找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