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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意著,不管是老張黑子還是那個姓周的,看到人立刻給我弄過來,要活的?!?/br>“沒問題,住的地方要盯上嗎?”“盯,謹慎些,不要驚動警察?!?/br>微弱的光線從窗簾下的縫隙透進來,凌晨五點,再過不久天就亮了。我得趕回酒店。我爬起身,呆呆地環視這個熟悉的臥室,一股強烈的孤獨涌上心頭。我猶豫著要不要把周圣宇的這件外套帶走,理智告訴我最好不要,遲海風已經知道倉庫起火時里面還有第三個人,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查出周圣宇的身份,甚至查到我身上,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即便如此,我也希望這個結果來得慢一些,眼下我需要借助他們搞清楚一件事,如果這三起報復性謀殺案真是周圣宇干的,就意味著他還活著,他沒死。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露出任何破綻給遲海風,如果被他發現這一切和我有關,我肯定他會鐵面無私地立刻將我帶走調查。8如果周圣宇還活著,也意味著當初高志杰是騙我的。我是在2013年五月的一個晚上撞見他的,那時候距離他的死期還有九個月,距離周圣宇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年。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從沒想過周圣宇會死,這個念頭從未出現在我腦中,禍害遺千年,他比狐貍都要狡猾,我猜他一定是搶走了酒吧老板口中的“貨”,拿去賣錢了或者其他什么,他19歲就敢去搶劫,這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只要避過了風頭,他就會從某個角落里跳出來,重新站在我面前。周圣宇的手機從關機變成了空號,我依然堅定不移,盡管最初的幾個月里,我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膽的等待中,任何敲門聲都能讓我的神經倏然緊繃,不單是周圣宇,我還要提防別的人找上門來,警察,或是其他人。我按部就班地進行我的原計劃,考公務員,進北新基層分局,然后被調到刑偵大隊做法醫助理。周圣宇始終沒有回來。五月的一個下午,繞城環線上發生了一起連環撞車事故,我和老師在驗尸間忙到很晚,回來的時候我去便利店買熟食,打算抄小路穿過一條巷子回家,走到路口,我看到有一男一女站在路燈下,正在激烈地爭吵什么。那兩張臉在我的視線里一閃即逝,我擦著他們走過去,又猛然停下腳步。我回過頭,微弱的路燈照在那個男人的臉上,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心跳漸漸劇烈起來。是高志杰。他胖了,頭發也長了,整齊地梳向腦后,或許是打了發蠟,在燈下反射出油膩的光。他沒有穿警察制服,還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我認出了他,因為報紙上他和劉建輝的照片早就烙在了我腦子里。我僅僅遲疑了兩秒,重新邁開腳步,在轉過路口的霎那,迅速貼在了陰影里的墻壁上,整個人被黑暗嚴密裹藏。但也因為距離太遠,我聽不清他們對話的具體內容,而且,他們用得是北新當地的方言。一絲疑惑悄然爬上我的心頭。高志杰不是南橋人嗎?在斷斷續續的聲音里,我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黑子。我終于忍不住,探出頭往外窺視,女人背對著我,躬身抓住高志杰的胳膊用力搖晃,動作惶急。這一次我聽清了她的話:“他在哪里?”我冒險把半個身體都探出去,看見高志杰甩開她的手,口氣煩躁,字句含糊地回答:“嫂子……不能說……沒死……過陣子……”不等我下令,我的大腦已經自行拼湊起了那些詞句,嫂子,黑子,沒死,不能說。碎片連起來的剎那,我聽見風從胸口呼嘯穿過的聲音。現場只有兩具尸體,如果這個黑子沒死,那死的是誰?我呆呆靠在墻上,感到雙膝發軟,裝著食品的塑料袋從掌中滑落,發出刺耳的噪音。說話的聲音靜止了,他們一定發現了墻后有人,我應該立即逃跑,可是我站不起來,仿佛身體機能已經停止,連時間也停止了。當我回過神來,女人不見了,高志杰居高臨下站在我面前,背著光,他的臉上是一團黑影,而我蜷縮在他腳下,抖如篩糠。“你是什么人?”他扯住我的衣領把我提起來,臉幾乎貼在我的臉上,濃烈的酒臭從他嘴里噴出來。我呆呆盯著他,目光卻渙散著,我問:“周圣宇呢?”“誰?”他緊緊皺起眉,似乎是在惶惑地回憶著,我的視線漸漸有了焦距,盯著他,他又惶惑地搖搖頭,“不認識?!?/br>“當時在倉庫里的人,姓周,”我死死瞪著他的臉,“他在哪里?”聽到倉庫兩個字,他醉醺醺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疑惑,眼球上翻著,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那個人,那個小子啊……”他忽然大笑起來,“死了,哈哈哈……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可怕,他止住了笑聲,但和我對視的眼睛里仍是一片混沌。然后他慢慢舉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伸直了,朝我的眉間做了一個開槍的手勢:“這樣……死了!”風從我的胸口穿過來,又穿過去。他再次笑起來,邊笑邊搖擺著身體要走,我撲上去抓住他的頭發,掌心的觸感滑膩,但我連反胃的感覺都沒有了,只是用盡全力緊攥不放,我的喉嚨里咯咯作響,幾乎是嘶吼出聲:“為什么黑子沒有死?你和黑子什么關系?你跟那場火有什么關系?是不是你殺了他?是不是你!”下一刻,我的臉上挨了重重一拳,緊接著狂風暴雨般的疼痛襲來,我的嘴唇破了,滿嘴都是血的腥甜味道。高志杰一邊含混地咒罵著,一邊對我拳打腳踢,我蜷縮起身體,一開始雙手還因為本能而護著頭,漸漸的,我放棄了,有什么用呢,我打不過他,我誰也打不過,這個世界上我或許就打得過周圣宇,其實我知道他每次都讓著我,他完全可以一拳就把我敲暈。有什么用呢,周圣宇死了。在紛亂的腳步聲靠近之前,高志杰跑了。我被陌生人扶起來,有人問我要不要去醫院,我目光呆滯絕望地望著虛空,搖搖頭,把地上散落的食品慢慢撿起來放回塑料袋里,溫熱的液體沿著下頜滑下,滴落在胸前,鮮艷的紅色一如十年前。早在十年前我和他就只剩下彼此了,除了他我其實誰都沒有。我慢慢提起袋子,往家的方向走去。遲海風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問過我,有沒有去過南橋。我撒了謊,其實我去過。碰到高志杰的一周后,我請了一個長假,只身一人去了南橋,潛意識里我仍然不信周圣宇死了,就算是死也不能那樣悄無聲息地死。我利用內部人士的身份打電話到南橋西區分局,結果被告知高志杰和劉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