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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 重五 元寶則見她只是看著自己,也不動一動,不由得歪歪頭,叫喚了起來,“喵——喵嗚——” 夜色正寂寥,輕輕的貓叫聲,恍若嬰童細語。 它模樣乖巧地將爪子放下,搭在了若生的鞋面上,蹭了兩下。 “里頭是空的還是裝了東西的?”若生揚一揚眉,終于俯身探手將它脖子上掛著的錦囊給摘了下來,一面又扭頭問扈秋娘,“什么時候瞧見它的?” 扈秋娘笑著答:“就方才,吳mama說起今兒個夜里看天象保不齊有雨,想著讓人將銅錢帶到屋子里來,奴婢便過去了,哪知一轉頭就發現了元寶?!?/br> 若生嗔道:“它倒是每回來都先去尋銅錢了!” 早幾回,它可都是馬不停蹄地來尋她的…… 須臾,錦囊的系帶在她指間松開來,口子展開,露出里頭裝著的一張字條來。 原來不是空的。 若生將紙條取了出來,正要展開,伏在她腳邊的元寶驀地又叫喚了兩聲,嘴邊的胡須抖啊抖,像在得意地笑。 “元寶?!比羯辛怂宦?。 它立馬高高抬起頭來,豎著耳朵“喵”了聲。 若生便垂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笑吟吟道:“辛苦了?!?/br> 錦囊里頭既然不是空的,那這字條定然就是蘇彧寫下的,所以元寶時隔幾日突然間又冒了出來,應當為的就是來給她送信。它往常過來,也都是挑了白晝來的,這在入夜后過來,卻還是頭一次。 也不知蘇彧要同她說什么。 二人回京后,見面總不如在平州時來得方便。自打蘇彧來連家接走了元寶后,他們就再未見過。 若生暗暗揣測著,將手里的字條展開來。 薄而窄的一張紙,上頭只寥寥寫了幾個字—— 重五見。 若生微微一怔,呢喃著將這三個字給念了出來。 一旁伺候著的扈秋娘聞言,皺一皺眉,禁不住好奇地問道:“這莫非是什么啞謎?” “重五。是端陽節呀?!比羯鷮⒆謼l揉作一團。笑著搖了搖頭,“不提倒是真的全給忘了?!?/br> 五月初五,是為重五。正逢端陽節。 端陽節這一日,飲菖蒲酒,食五毒餅,乃是風俗。 但在大胤。除這些之外,還有一項頂要緊的習俗。大胤朝多水。漕運興隆昌盛,水路繁多,所以每一年的端陽節,大胤各地都會舉辦賽舟大會。天子腳下的京城自然也不會例外。 重五日的賽舟大會是大胤一年一度的盛事。 連家掌著水路多年,這樣的盛會,當然少不了連家人的事。 尤其連家遷居京城。入駐平康坊后,又一向很得嘉隆帝器重。京城每年重五時節的賽舟大會便會有連家人親自到場主持。 云甄夫人嫌鬧騰,輕易不會露面,所以主持盛會的事就落在了若生的三叔跟四叔身上。有時是連三爺去,有時是連四爺去,倆人一道出現的時候,也不多。 但重五日的賽舟大會,究竟是怎么個流程,若生卻一點也不知道。 她仔細回憶了一番,腦海里還是一片空白。 想一想,這么多年,她有記憶以來,好像只去過一回! 而且就是那一回,似乎也沒能留多久便回來了。至于為何早早離場,她已記不大清楚。 她將揉成一團的紙條置于燈火之上,指尖一松,紙條便落了下去,不過一瞬間就被燒成了灰燼,冒出幾縷青煙來。 扈秋娘見狀不覺問道:“姑娘可是要在重五日出門?” “今兒個是初幾?”若生不記日子,如今突然要想,半天也沒能理清楚。 “初二了?!?/br> 若生蹙起眉尖:“三天后就是端陽節了?” 難怪那天她偶遇三叔家的四堂妹宛青時,那丫頭連連嘆氣,說好些日子沒見著過父親了??梢娙迨敲χk正經事去了,腳不沾地,連陪四堂妹多說兩句話的工夫也沒有。 說來三叔既忙著,四叔想必也躲不開,是以她將老吳的事說了后,四叔連傳了底下的人去問話的也沒有,顯見是忙。 但除了太忙外,四叔想必也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拿她當回事,沒準根本就不曾想過老吳的死會有什么貓膩在。 不過他不來折騰,若生還樂得自在。 她空了手,便隨意揀起邊上擱著的一柄扇子把玩了起來,抵住自己下頜,沉思了起來。 蘇彧為何要見她? 她猜不透,但卻明白他為何選在端陽節。 賽舟是盛事,不僅京城的勛貴世家會派人參賽,普通民眾也都會去圍觀。而且岸邊多的是學子聚集,以賽事作詩,作的好作的妙的,亦有獎賞。人人都知道連家財大氣粗,這獎金十分可觀,是以參與之人眾多。于貧寒學子而言,能在這一日脫穎而出,不但能獲得獎金,亦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萬一走了運,叫哪家瞧中請作幕僚,來日致仕,便極有可能成為捷徑。 畢竟除了這一天,再想一口氣見到這么多的達官貴人,就不容易了。 所以那一天的人數之眾,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著實不為過。 她同蘇彧見面的事,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若生給自己扇了兩下風,又去給元寶扇。 夏夜逐漸悶熱,窗子半開著,也沒有什么風。若生不喜歡用冰,嫌化開后濕漉漉的,都是水,瞧著就鬧心,好在她也并不大怕熱。 可元寶就不同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它長得胖乎,毛又厚密,打從入夏開始就怕熱得很。 若生給扇著風,它就四肢攤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歪著腦袋。瞇起了眼睛咧嘴似笑非笑地看她,發出舒服的叫喚聲。 若生就順手摸了它一把,結果摸了一手的毛。 掉毛掉成這樣的,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得虧它毛多,不然早該禿了。 “喵嗚……”元寶蹭蹭她的手指,黏著不放。 但外頭的天色已是越來越黑。雖然天上有星子發著微光。但終究還是夜深了。若生想著它回蘇家去的路程,過了會便將扇子收了,道:“好元寶。該回去了?!?/br> 先前未曾說好,她也不便自作主張將它留下。